門上人正在閒聊,見一坤澤騎著快馬不明不白的闖進來,連忙去攔:「你是什麼人,竟敢擅闖大司馬府!」
蕭夷光劈手將臉上的幕籬扔了下去:「大司馬可在?」
「啊?是蕭八娘!在在在。」
門上人看清了馬上的蕭夷光,立馬露出諂媚的笑,替她牽馬的牽馬,撿幕籬的撿幕籬:「潼關守將盧猷之剛走,大司馬正好閒著呢,奴婢替您去通報。」
「不必。」
蕭夷光冷峻的吐出兩字,將馬鞭往僕役身上一扔,就疾步走到大司馬府正堂。
還沒踏進大門,就聽到堂內蕭續哼著小曲,這幾日羌人逼得緊,見完盧猷之,她的心情似乎很不錯。
蕭夷光扶著門框,心中已想好如何告王太女一狀,她清脆的喚了聲:「姨母。」
「啊,是八娘來了啊,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與王太女殿下聊得可盡興?」
蕭續放下澆花的水壺,樂呵呵的讓人給她倒盞今年新出的六安茶。
蕭夷光瞥了眼碧綠的茶湯,開門見山:「姨母,我要退婚,我不嫁給廣陵王太女。」
「噗!咳咳咳。」
蕭續始料未及,嘴裡的茶全都噴了出來,濺的地上到處都是,她用袖子擦了幾把嘴,不解道:
「廣陵王太女相貌不凡,琴心劍膽,我昨日已替你相看過,論品性、論出身,滿長安城的乾元都不如太女,你為什麼不嫁?」
相貌不凡?
琴心劍膽?
蕭夷光想起那黑黢黢的木炭,嚴重懷疑大司馬就是在睜眼說瞎話。
凡事若對了姨母的胃口,黑的都能說成白的,所以她也不多爭辯,言簡意賅道:「她調戲我的婢女,我不喜歡。」
其實調戲的就是蕭夷光本人,不過她若說出實話,保不準會被姨母教訓一頓,所以蕭夷光將自己撇了乾淨,只控訴王太女的不軌:
「自她進門,到我離開,不過一盞茶的時候,王太女就對惠音、商音兩人動人動腳,毫不掩飾,一點沒有把蕭氏放在眼裡!」
「王太女果真是這種人?」
蕭續大吃一驚,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就難辦了,她在堂中踱了幾圈,若有所思道:
「王太女倘若真這般急色,怎麼會到現在身邊連個侍妾都沒有?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蕭夷光的心沉落到谷底:「姨母,您還是打算將我嫁給她?」
「長安城內,的確沒有比王太女更合適的人選了。廣陵地處江南,又有長江天險,你嫁到那裡,就算與她分房別居,也比落在羌人的手裡好。」
不止是八娘厭惡這樁親事,她又何嘗想讓八娘遠嫁?
蕭續鎖住眉頭,羌人二十萬大軍已經逼近了潼關,公然叫囂要蕭氏獻出八娘,若推了這門親事,恐怕八娘就得和親塞上了!
一瞬間,蕭續像是蒼老了十歲,她深深嘆息道:「親事不可能再改了,你回去好生陪陪你阿母阿娘吧。」
蕭夷光無言,騎馬回到僕射府,看到門前聚了一堆狂熱的追求者,又是一陣蹙眉,還好她戴著幕籬,沒有引人注目,就調轉馬頭從後門溜了進去。
商音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見她回來,忙迎上來:「八娘,您可回來了,真教奴婢急死了。」
「太女沒有為難你吧?」
「她——」
提到奇葩的王太女,商音頓了頓,也不知該怎麼說才好,同情的看了蕭夷光一眼:「您打了她一巴掌,太女殿下不依不饒,偏要奴婢答應——」
蕭夷光:「答應什麼?」
商音的聲音細如蚊聲:「太女說您生得好看,若想讓她忘掉這一巴掌的事,必須讓您也作為陪嫁婢子嫁到江南,每晚給她暖床。」
「呵呵。」
蕭夷光氣笑,她決計不肯讓這個下流胚子近自己的身:「去挑十名坤澤,要相貌美艷,懂得討人歡心的,到時都塞到太女的床上。」
「喏。」
黃昏的日暈漸漸爬上窗紙,惠音端著茶盤走進來,見蕭夷光雙手攥成拳,腕上的青筋清晰可見,就勸道:
「八娘,您也別生氣,說來這事倒是蹊蹺,昨日奴婢去前堂伺候,還聽到左僕射對魏夫人夸太女生得如美玉一般,哪知今日進來這麼個,嗯東西。」
這麼一說,倒是點醒了蕭夷光,她立刻想到:「恐怕王太女像我一樣,抗拒這門親事,所以找了其他人來見面。」
商音嘴巴合不攏,她不敢相信:「不會吧,普天之下,誰沒有聽過您的美名呢?太女殿下真的捨得將您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