曬不死嚇不破膽子的老狐狸!
謝濟先在心中唾罵蕭韶,她見元禎果然認真讀起奏疏,眉間的褶皺都撫平了,便知天子已經有所心動。
蘭陵蕭氏就像盤旋在空中的蒼蠅,謝濟使出全身力氣拍下去,只嚇了人家一跳,半根毫毛都沒掉。
謝濟將希望轉而寄托在女兒身上,後宮不比前朝,蕭氏沒了兵權,又有蕭岧這個污點,蕭皇后中宮的位置遲早坐不下去!
柳恆將軍主動請纓:「陛下,臣願單槍匹馬去并州鐵騎里走一遭!」
蕭氏給出了誠意,元禎不能視而不見,她思忖半響,還是將此重任交到了王三娘手中,又命劉芷去接管王三娘手下的京口衛。
王三娘與蕭子敬是同袍,有這一層關係在,她去并州鐵騎營里安撫人心,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既然決定收攬并州鐵騎,元禎自然也不能再教左僕射在外面曬太陽,否則這事傳出去,蕭恪就算沒有反意,心裡都得泛起嘀咕。
她立馬給蕭韶官復原職,相應的,僕射府周旁的暗衛也增加了一倍,免得有人趁夜逃跑。
回到後宮,手杖點在地磚上的聲音都輕快不少,元禎渾身都透著股舒爽,鑽進宮婢們打起的門帘里,她聽到陣陣歡聲笑語。
「你愛醫書我是知道的,但是沒想到連針線活都做的那麼好,瞧瞧這幾頂介幘做的,針腳多密呀。」
「殿下過獎了,阿娘回府常說,『陛下又在朝會上揉額角了,』妾想這轉眼間就要入秋,陛下也該戴頂幘帽遮遮風,所以就連夜做了來。」
「還是你心細,連尺寸也記得清楚,陛下傳我進來調度後宮,我這做姑母的都沒有想到……」
明光殿的窗牗大開著,暖融融的落日在寬榻上留下金子般的暮光。
元禎掂起手杖,靜靜的停在步障後,榻上的兩人渾然不覺,正捧著小几上的介幘手帕香囊等物說悄悄話。
壽春放下介幘,又拿起香囊來看,讚不絕口誇了陣,倏忽壓低嗓音:「你與陛下也算青梅竹馬……」
對坐的女郎一驚,清冷的眉眼迅速躥紅,連連推拒:「殿下,這不行。」
壽春話裡帶著親熱:「不要害羞,姑母是長輩——難道你也同外面的世家一樣,是在嫌陛下?」
女郎的聲音略帶緊張,忙表明:「妾不敢嫌棄,也從未有過嫌棄的心思。」
元禎慢吞吞的繞了進去,看到長榻上姑母坐姿端莊,手卻不住的捶著腰,壓抑不住嘴角的笑:
「姑母,這幾日有勞你,七娘?」
她故作驚訝,語氣略微上揚:「你也在?司隸校尉的車馬還在宮門等你呢。」
坐在壽春對面的謝七娘容貌精緻,疏淡的眸色斂在纖長眉睫下,神情像藏在冰雪裡的月亮,臉頰卻染著緋色的紅暈。
她身著庭蕪綠的廣袖羅衣,纖腰又系了條朱櫻的絲帶,色彩艷麗,比窗外天際的雲霞還要絢爛。
壽春怪元禎催人出宮,決定親自湊成這一對鴛鴦:「讓他們先走,我留七娘在宮裡住幾日。」
第88章
「七娘在朕心裡,就如姐姐一般親切,同姑母在宮中住上幾日,朕心裡也是極歡喜的。」
壽春喜上眉梢,覺得此事八九不離十能成,就向謝真一挑了挑眉,冷不丁卻又聽元禎略帶遺憾道:
「可是再親的姐妹,長大後也要有乾坤之別,吳興縣主一旦在宮裡住下,日後還怎麼嫁人呢?」
美人都含羞待放的坐到了眼皮子底下,從謝家貴女到皇妃就差元禎的點頭,她還在那論姐姐妹妹,真是個榆木腦袋!
壽春摸不清元禎到底在裝傻還是真的害羞,左右七娘有情有意,她只管挑破這層窗戶紙,樂呵呵道:
「七娘頂頂好的女郎,花落他家豈不可惜?陛下也別害羞,趁著姑母還不老,給你們把事情操辦了。」
內殿坐北朝南處設有御座,元禎笑意漸淡,扭身坐過去,只摸著腰間懸著的飾物不說話,模樣極為牴觸。
壽春眼尖,看到她藻井結的宮絛搭在腿上,那顏色有幾分黯淡,想是皇后禁足,宮裡亂成一團,宮婢們也就忘了換。
她挑了枚暗雲紋白羅香囊,塞到謝真一手裡,向元禎那裡點點頭:「陛下鞓帶的宮絛都舊了,姑母上了年紀,手也不靈巧,就讓七娘代姑母給陛下換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