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禎暴跳如雷,玳婢說的都是真的,蕭岧有造反的心思,蕭氏未必不會不知道,結果還是將消息瞞得嚴嚴實實。
真以為朕不敢對你們下手了麼!
好在阿舅已經在回江州的路上了,元禎又讓劉芷帶著虎豹騎右軍,開拔到豫州——攔住渡江的退路,免得并州鐵騎回咬一口。
但若并州鐵騎勾結羌人,單憑右軍那點人,也不一定能抵抗住。
江州、豫州兩線作戰,是兵家大忌,元禎不是不懂,怎奈何手下的兵馬就那麼多,若是可以,她都想親自披掛上陣。
彈劾蕭氏的奏章如雪花般飛上案頭,每批一封,元禎的心就沉下去一分,翻到封廢后議罪的奏章,她無名火起,將書案上的筆墨稀里嘩啦全掃了下去。
苟柔聞聲趕來,見元禎捏著額角,表情痛苦的癱在龍椅里,知道她是頭疾又發作了,連忙著人去叫孟醫佐。
「陛下,皇后娘娘命人送來了請罪疏。」
元禎疲憊的搖了搖手,連眼睛都沒有睜,蕭夷光能言善辯,無論在疏里想狡辯還是告哀乞憐,她現在一點都不想看。
「教上官衛率帶人,將椒房殿看管起來,任何人都不許出入,違者就地正法!」
苟柔染上抹憂色:「喏。」
「還有,前段日子皇后出宮頻繁,去打探是誰給她遞的宮外消息。」
苟柔領命而去,剛跨過門檻又被元禎叫了回去,只見短短几息間,她的眼睛已泛起血紅,面色發青,顯然氣血已經升騰到腦袋裡:
「告訴上官衛率,手段不要優柔寡斷,拿下皇后身邊的女史商音、英娘,發到掖庭嚴刑拷問!」
第86章
不僅蕭夷光連上請罪疏,蕭氏眾人也將姿態擺到了塵埃里。
親弟謀反,蕭韶羞憤欲死,她一日遣使三回,往益州送信勸誡,想要先將人穩住,起碼不能在這關頭將雷引爆。
沒想到蕭岧仗著在益州經營數年,反倒專門派人到建鄴,說要悄悄將她與八娘等人帶走,再教并州鐵騎一同反了大周。
若她不答應,蕭岧自己在益州起事,定會連累建鄴城內的蘭陵蕭氏,到時天子輕而易舉的就能將他們抓住處置。
若蕭韶答應了……她怎麼可能會答應!陛下又不是木偶,只要八娘不見一日,定然會立馬派人追尋,她們的陰謀就會暴露!
況且八娘在使者又找上左僕射府時,就要回宮稟告陛下,是蕭韶將她勸了下來,若朝廷知道此事,尤其是謝氏,一定忍不住跳出來與益州撕破臉,到時蕭岧怒而發兵,可就全糟了。
沒想到就在她們安撫蕭岧,預備調兵回防的時候,謝氏不知從哪聽來了風聲,將此事先跟陛下挑了出來。
蕭岧聞說事情暴露,先一步起兵,打亂了蕭韶的所有計劃,還連累了八娘,也得了個知情不舉的罪名,軟禁在椒房殿……
謀反大罪,按小了說也該株連九族,蕭韶在府中忐忑幾日,天子卻沒有發兵捉拿的跡象,她明白過來,天子是忌憚在外征戰的并州鐵騎。
生為周人,死為周鬼,蕭韶對大周忠心耿耿,自然也不會讓這等事教天子為難,於是主動修書一封,寄給前線的蕭恪,教她為國盡忠,千萬不可因阿舅的事與朝廷起了間隙。
然後卸下公府里的事務,蕭韶天不亮就帶著蕭氏乾元站到承天宮門口,請天子賜罪,一直立到午時才蹣跚歸府,第二日照舊如此。
承天門是同僚上朝下朝的必經之路,人一多,難免有向他們指指點點的,政敵路過時,也會說些陰陽怪氣的酸話。
蕭氏小輩借了皇后與長輩的光,平日被人鞍前馬後的奉承著,哪裡受得了這份奚落,可不受苦就要掉腦袋,他們只好縮在長輩的背後,盡力垂下臉。
元禎聽人轉述蕭韶的所作所為,抑鬱的心思才稍稍展開些,不料下一刻朝堂上就起了爭執,兩撥人馬不顧身份,吵得臉紅脖子粗。
謝濟大有痛打落水狗的架勢,先是連上三封奏章,要求天子廢后、楚王廢妃,又在朝會上暗搓搓要求蕭丞相免冠,跟左僕射站到宮外去。
雖都姓蕭,蕭智容與蕭韶早就出了五服,血脈早就稀得不能再稀,若論親戚關係,她的妻子還是元禎的姑母呢,難道要元禎連親姑母也一塊處置了?
謝氏門人振振有詞:「蕭岧謀反,蕭氏知情不報,合該以謀逆罪論處。」
不等旁人說話,張十一郎先反唇相譏:「若要謀反,左僕射早就跑了,還用得著等到今日?」
元禎頗有些驚訝,許是怕旁人眼紅,張十一郎向來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朝會上除了有關朝廷買賣事宜,他是不會開口建言的,今日這是衝冠一怒為紅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