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樓上,雞人舉高燈籠,報過時辰,繼續拖著疲憊的步伐沿著宮道巡檢。
半夢半醒時,一隻冰涼的手鑽進錦被,撫摸上元禎光滑的脊背,像羽毛般,順著每節脊骨,一點點飄過去。
元禎身子虛弱,一點寒氣也受不得,她還以為錦被讓明月婢搶了去,所以背後才會涼颼颼的,所以迷迷糊糊睜開眼,拽了拽被子,妥帖後腦袋一歪,繼續去見周公。
哪知那股涼意還沒有走,甚至整個掌心都貼到了她後背上。
今晚不是結過契了,明月婢還沒吃飽嗎?
元禎眼睛都沒睜,悉悉索索地向下摸去,感受到放在腰間的一雙手,嚇出一身冷汗。
這雙手是明月婢的,那麼背後的手是誰的?
她想到傍晚窗上的黑影。
背後的手似乎也察覺到什麼,迅速縮了回去,等她艱難起身查看時,床邊空空如也,只有背後尚存的涼意提醒元禎,方才不是在做夢。
第71章
「你到底是誰!」
風聲、黑影、冰手。
來去無蹤,了無痕跡,仿佛只有她一個人能聽得見,看得著,感受得到。
但元禎敢確定,這些東西並不是她臆想出來的,起碼那隻冰手,方才切切實實的貼在她脊背上,那感覺活像只噁心滑膩的**在皮膚上舔了一口。
「怎麼了?那羅延,你夢魘了嗎?」
手上沒了溫度,蕭夷光也被吵醒,睜眼就看到她捧著夜明珠,挑起床帳四下里看,頭都快探到床底了。
蕭夷光恐她掉下床,就捉住她的胳膊,卻推到了床帳深處,還得了把匕首防身。
元禎視羅帳外的地界為洪水猛獸,生怕明月婢也被著了道:「一定是有刺客,不知他躲到了哪裡。」
怒火湧上心頭,若不是雙腿無法行走,元禎恨不得裸著身子就跳下床,把裝神弄鬼的人捉出來。
外間忽明忽暗,腳步聲又輕又慢,元禎身子顫抖起來,神經質的舉起隱囊防衛。
一隻燈籠先挑進步障,微弱的燭光後,是方蘭的臉,她隔著薄帳紗見兩人都起身了,也唬了一跳:
「殿下,太女妃,時候還早著呢,奴婢剛才聽裡面有人說話,可是有什麼吩咐?」
元禎披上中衣,揭開床帳一條縫,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又讓她把手伸過來:「今夜是你守值?」
放下燈籠,方蘭老老實實的遞出兩隻手,任由元禎細細揉捏,「是奴婢,不過明兒就輪到苟女史了。」
家令的手溫熱,比發好的麵團還要軟,跟方才的手應不是同一隻,元禎剛想放下,又擼起袖子,摸上方蘭的胳膊。
蕭夷光看不下去,家令雖然成過婚,卻也是個坤澤,哪有乾元大半夜不睡覺,露著小腿和鎖骨,向人家身上摸來摸去的。
更不要說,她還在後頭瞧著呢!
「殿下,該鬆開手了,家令都不好意思了。」
元禎鬆開手,嘟囔道:「不是你,讓伺候茶水的宮婢也進來,孤摸過才行。」
還想摸?還要摸?
不論什麼原因,誰的手都不許再摸了!
蕭夷光看元禎的耳朵是欠扭了,但有外人在跟前,她暫且忍下這口氣,冷眼看著守夜的三位宮婢進來站成一排。
元禎用白練衫草草遮住身體,讓方蘭扶她坐到四輪車上,像是選妃似的,走到第一位婢女面前,先摸雙手,又摸胳膊。
摸完一雙手,就有一個婢女含羞凝眸,紅著臉低下了頭。
蕭夷光越看越醋,元禎這哪是夢魘了,分明是做了場春夢,想要趁著迷糊的時候輕薄宮婢。
索性放下帳子,她躺回枕上,拉過錦被蓋住身子,不去看這人的胡鬧。
「你們在外頭可曾見人進來過?」
「不曾。」
元禎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憂心忡忡:「好了,都出去吧,今日的事,不許向外面說。」
鑽回帳子,元禎倒在軟枕上,又偏過腦袋,警惕的看了幾眼床外沿。
等外頭的燈燭熄滅,什麼聲音也沒有了,她悉悉索索穿過錦被,微啞著湊向明月婢的耳邊,悄悄道:「我總覺得殿裡殿外,藏著個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