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柔沒給他們正眼,拔腿就走,回屋先關上了窗,才道:
「殿下,曹將軍打探到了,使者出身渤海高氏,行七。宣讀諭旨那日,他對您百般羞辱,恐怕也是奉著王后的意思。」
雙頭的珠穗墜在春碧色的中衣上,元禎手腕上久違的纏上三圈琥珀念珠,她不急著出聲,而是一顆顆默數著大小均勻珠子,使氣息漸於平穩。
大婚後,她鮮少讀佛誦經,一來是因為京口郡事務繁忙,二來她夜夜與明月婢纏綿,再舉頭見佛,總有言行不一的彆扭。
這會佛珠於指尖划過,元禎的頭痛似乎也好了許多,她問:「阿舅知道孤的事了嗎?」
苟柔憂心忡忡,手揉搓著衣襟:「消息是遞出去了,可是,曹楚說羌人突然南下,與鄭刺史在江州鏖戰,連鄭娘子都連夜趕了回去。」
「那她們是無暇顧及這裡了。」念珠停住,元禎冷笑:「大王故意挑了這麼個天時地利的好時候,恐怕過不了過久,他就要活活將孤餓死,好給元燾讓位。」
苟柔大驚失色,她連忙勸說:「殿下不要亂想,就是看在丹陽縣主的面上,大王也不會這麼對您的!」
大周三百年國史上,從未有禁足後能順利登上王位的太女。
元禎已經能預料到自己的結局了,死是最輕鬆的事,但真到不得不飲下鴆酒的那一日,她心中還是有放不下的牽掛。
若安置不好明月婢,元禎去了陰曹地府都不會安心。
「幸好酒坊、絲坊的土地,買來時就掛在明月婢名下。」元禎無意識的甩著念珠,思來想去,自感是活不成了,就對苟柔交代起「後事」:
「告訴上官校尉,即日起,虎豹騎聽從太女妃的吩咐,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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營寨後頭建了一溜兒的灶房,晚間沒人吃飯,炊家子們都鎖了門回帳休息。
沒了鍋鏟瓢盆的碰撞,灶房後卻並不平靜,一道女聲突兀的響起來:
「郎君是王后派來的?」
高七郎倚著牆,漫不經心的側過眼:「不錯,她有個口信,要我告訴你。」
一筆寫不出兩個高字,高七郎明面上是廣陵王的使者,背里又受了王后的指使,打算在京口營寨里,攪個風雪不停。
心娘邊留意著周旁,邊狐疑的看著他,假笑道:「王后有什麼吩咐?」
第61章
「你讓我去勾引殿下?」
高七郎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藏在繡花蓮蓬衣下的身段,越看越覺得像五六月的江南,遠山藏在煙霧飄渺的梅雨後,半遮半掩,格外誘人。
他意猶未盡的咽了咽口水,糾正道:「不是我,是王后的旨意。」
心娘快被氣笑了,建鄴宮裡的主子蒙著腦袋拿主意,也不睜眼瞧瞧,若殿下真是那等好騙的好色徒,她還至於跟兩個粗使婢子擠在一起睡嗎?
她又不是沒試過!
手掌伸到高七郎鼻子底下,心娘讓他看上頭的薄繭,抱怨道:
「王后的吩咐,奴婢自然照做,可是那太女殿下有隱疾,大人沒看著,她連太女妃都沒結契,我就是脫光了,貼著人家睡覺,她也不一定動心呀!」
「若奴婢做得再過火些,就要被那苟女史貓女史的猜忌,她恨不得天天打發奴婢洗衣服,手都給人家洗粗了。」
高七郎抓住她的手,卻不是研究她所受的苦楚,而是曖昧的由指尖挑逗到掌心,慢慢畫著圈,「還有這種事?我知道了,這事包在我身上,保證讓太女對你欲罷不能。」
想不到太女看著弱不禁風,內里還真是個草包,倒是可惜了這個宜嬌宜嗔的騷狐狸……
高七郎舔舔嘴唇,一把將心娘摟到懷裡,手探進蓮蓬衣下亂摸,就算做不了更深入的,揩揩油也好。
心娘早就看透了他齷齪的眼神,暗暗冷笑一聲,腰身一扭,竟像個沒骨頭的泥鰍,從他的大手下滑了出來。
想吃老娘的豆腐,你還嫩了點!
嘴邊的鴨子飛了,高七郎輕咳一聲,擺出正經模樣:「蕭氏多能臣幹吏,大王在朝中離不開她們,王后想順利廢掉太女,首先就要離間太女妃與她的感情,讓蕭氏主動放棄太女。」
想要拆散一對妻妻,最好的辦法不是讓她們和離,而是讓一個人親眼看到另一個人與其他坤澤翻雲覆雨,傷得愈痛,恨得愈深。
心娘捋了把垂在臉邊的落髮,心中很快就有了計較:「奴婢知道該怎麼做了。」
「別著急,我這還有個寶貝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