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娘,你終於來了。」
對於只有一面之緣的人來說,他話中的熟稔未免有些輕浮。
元燾的動作更肆無忌憚,他火急火燎地下榻,赤著腳迎上,竟要伸手拉蕭夷光同坐。
蕭夷光果斷躲開,眼中閃過厭惡:「乾坤七歲不同席,妾站著就好,殿下請便。」
「啊?好,好,本王唐突了。」
猥瑣的手懸在半空,被蕭八娘的容貌迷住了魂,元燾憑色心行事,差點忘了此行真正的目的。
桃花眼眨了眨,他訕訕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八娘不愧是名門之後,行事頗有大家之風,本王見了,也心嚮往之,就更不忍心八娘嫁入東宮,悽慘後半生呀。」
蕭夷光臉色大變,她冷聲道:「郡王若只是來說殿下的不是,請恕妾不能奉陪。」
「明明是事實,你覺得本王在說假話?」
見蕭八娘一甩衣袂,轉身就要離開,元燾人高腿長,先一步擋在門口,攔住她的退路。
夏日天熱,元燾又在謝府吃多了酒,當著蕭夷光的面,他扯了扯領子,故意露出一角精壯的胸膛。
只可惜八娘面色如常,仿佛一點也不在意,不像其他坤澤羞紅臉頰,也沒有烈著性子對他破口大罵。元燾越發著迷了。
窗邊人影浮動,不時閃過奴婢的青衣小帽,壽春明白侄子的德行,怕他亂來,就特意安排下人守在外面。
他壓低嗓子,神神秘秘道:「八娘就不好奇,為什麼阿姊不僅不立正妃,身邊連一個侍妾都沒有?」
扭臉看向三足架上的吊蘭,蕭夷光半點目光都不分給他,毫不動心,「太女殿下有無侍妾,侍妾多少,都與妾無關。」
但凡她表現出一丁點在意,元燾都會因勢利導,編出無數元禎的瞎話,蕭夷光可不會落入他的圈套。
「八娘有沒有聽說一個人,今揚州刺史謝濟之女謝七娘。」
謝七娘,又是謝七娘,船上鄭鑾的醉言裡有她,壽春縣主失言時說過她,如今元燾也提到此人。
如同鬼魅的影子,儘管還未見過謝七娘,只聽到這三個字,蕭夷光的心就猛然一頓。
仗著自己雙臂修長,展開就把門洞遮得嚴嚴實實,教蕭八娘插翅也難逃,元燾清清嗓子,也不管八娘願不願意聽,有聲有色道:
「要說這謝七娘,那可不得了,她與阿姊青梅竹馬,情誼非比尋常。阿姊體弱,七娘就苦學醫術,每隔五日進宮為阿姊施針。」
看到八娘一晃的失神,他嘴邊勾起得意的笑,加重了語氣:
「人的穴位布滿全身,七娘施起針來,免不得要阿姊脫衣。孤女寡女同處,聽東宮的婢女說,兩人早早就通曉床帷之事,日夜廝混。阿姊身子本就虛,等年紀稍長,幾乎不能與坤澤結契。」
「她的身子壞了,留不下子嗣,更不敢娶世家的刁蠻坤澤,只怕將這醜事抖摟出去。阿姊之所以願娶八娘,不過是看你從長安逃出來,容易拿捏罷了。」
妒意上頭,蕭夷光也不會輕易就被他矇騙:「她們二人既然郎情妾意,又家世相當,太女為何不直接娶了謝七娘?」
摺扇一合,元燾用扇撫掌:
「這正是本王為八娘擔憂的地方,七娘嫁入東宮,久不生女,太女也不納妾,不孕善妒的名聲就全指向了謝七娘。」
「為保護七娘,阿姊只好另擇太女妃人選,挑來挑去,就選中了八娘你,來代七娘承受宮裡宮外的非議。」
激昂一通,元燾不信蕭八娘不生疑心,他翹起嘴角去看八娘,卻見八娘的眼眸深沉如寒潭,仿佛能一眼將他看到底。
被這鋒銳的眼神逼迫,寒意剎那間從頭到腳,元燾打了個哆嗦,視線上移,只敢看著她的雲腳珍珠簪,強辯道:
「八娘不信本王不打緊,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阿姊回建鄴後,一直與謝七娘暗通款曲,後日辰時,她們約好了在白馬寺見面,八娘若有興趣,不妨遠遠的去瞧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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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園子,蕭夷光踏上台階,腳下一滑,差點前撲到地上。
英娘眼疾手快地扶了把,又墩身摸上台階,不解道:「奇怪,這幾日雖下雨,階上的綠苔可都鏟乾淨了,八娘怎麼會滑倒呢?」
「許是我走神了。」
英娘抿嘴笑道:「奴婢知道了,八娘馬上要去見太女殿下,一定是太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