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七娘張了張嘴,又為難的抿住,帶上張十一郎,無疑是給王太女增加負擔,但若是狠心不開口,這跟把朋友往死里推有什麼分別?
遲疑片刻後,顧七娘骨子裡良善,還是沒有見死不救,她猶猶豫豫道:「殿下,張十一郎與我們同路,可不可以一起回建鄴?」
元禎沒有回答,後背卻被人輕輕按了下,蕭夷光提醒她藉此機會籠絡顧七娘。
額上擠出幾條縫,元禎看了眼張十一郎,又看瞅了下顧七娘,讓眉間布滿愁雲。
就在他們心提到嗓子眼的時候,她才悠悠道:「雖然孤與張十一郎沒有交情,既然顧七娘開口,孤也不好拒絕。」
張十一郎像溺水的人,若是元禎再晚一刻開口,一口氣就喘不上來了,他大喜過望,作揖道:「今後小臣任憑殿下驅使。」
「殿下,我也去建鄴……」
「我也去,帶上我們一起走吧!」
「……」
張十一郎以厚臉皮勝出,世家子們也不甘人後,有幾個明明不去建鄴的,也改變了計劃,非要攀上元禎這棵大樹。
像一群叮不到雞蛋的蒼蠅,他們不再顧著向八娘獻殷勤,而都圍上了元禎。
一個也是帶,一群也是帶,這個局面元禎早有預料,但她沒有輕易答應世家子們的請求,讓上官校尉在一百步外的樹上設了個靶子:
「路上有多兇險,想必大家也有所見識,孤看你們手中都有弓箭,一個一個來,射中靶子的人就可以跟孤走。」
王太女肯鬆口,世家子們求之不得,他們自幼學過騎射,為了射雁也在山林里磋磨了半個月,當即就有人挽弓搭箭,正中靶心。
七八個人射過,只有一人脫了靶,但她放下弓立刻表示:「殿下,小臣是中庸,臂力不比他們乾元。阿耶是宮中太官令,傳了一身灶上本事給小臣,小臣願給殿下烹調路上飲食。」
世家子也證實:「就是路邊的野菜,經陳大娘之手也能做得香噴噴。」
他們早就吃光了長安帶的糧食,若是沒有陳大娘,嬌生慣養的世家子弟恐怕能餓死。
恰好死士們還沒做飯,元禎就讓陳大娘露一手,她嘗過再決定她的去留。
陳大娘擼起袖子,拿出隨身帶的打火石,兩下就把火生了起來。
兩隻鍋,她一隻熬了豆粥,另一隻小的則燒上開水,將揉好的麵團切成韭葉的薄片,下入水中燙熟,拌上肉汁做成水飲餅,她盛出一碗奉給元禎品嘗。
只吃了一口,元禎的舌頭都快鮮掉了,比起死士們弄熟的飯,這碗水飲餅稱得上是龍肝鳳髓。
她連聲讚嘆:「好,做得是又快又好,日後就去王宮當差吧。」
陳大娘子眉飛色舞,趕緊應下。
一碗見底,陳大娘子極有眼色地奉上第二碗,元禎見鍋里的水引餅不多,轉而將第二碗賞給蕭夷光。
蕭夷光稍一猶豫,在乾元們的注視下,接過水飲餅,啟唇抿了口熱湯,暖意從舌尖流到胃裡。
豆粥的香氣也飄了出來,有的人肚子咕嚕一聲,看著兩口鍋暗暗流口水,捏了捏糧袋,早就空空如也,只好厚顏向元禎借糧。
苟柔給死士們分盛豆粥的手一滯,敲著鍋沿氣道:「瞧你們一個個,身上半粒米都沒有,也好意思求八娘隨你們走,是吃草還是喝風?」
眾人垂下腦袋,沒了言語,連李大郎的身子都佝僂起來,不再像打鳴的公雞一樣驕傲。
往後南渡的世家只會越來越多,留下他們不僅能充當王室與世家的中人,元禎還能得個急公好義的美名。
元禎命陳大娘再煮一鍋豆粥,少放米多放野菜,她決心在路上就將紈絝們的好逸惡勞根除。
等世家子們填飽肚子後,元禎宣布將他們編入虎豹騎,歸上官校尉統領,趕路時護衛太女座駕,休息時也同死士們一樣,輪流守夜。
她也強調,一旦進入虎豹騎,即使到了建鄴也不能脫離,到時另有派遣,吃不得苦的人現在就可以走。
世家子們都無異議,甚至見元禎與八娘那麼親密,也將八娘視作她的禁臠,連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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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禎等人又走了七八日,離江南越來越近,離羌人越來越遠,天氣越發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