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她與苟柔玩鬧,元禎抓住苟柔的手,苟柔一甩,竟沒有將她甩開,雖然腿還是沒有知覺,但是手上的力氣比之前大了許多。
這可是從未有過的事,苟柔的喜悅溢於言表,「殿下出來一回,身子越發見好,這樣下去,也不必去見桓醫工了。」
元禎看著自己白裡透紅的手,手上的肉也多了幾分,她陷入沉思,「莫不是王宮的風水不好?」
到了陳留郡地界,上官校尉策馬過來稟告:「大娘子,天色晚了,前頭有一處塢堡莊園,又有一處寺院,今晚咱們到哪裡投宿?」
出了廣陵,為怕惹禍上身,元禎便要他們改過稱呼身份,自己是阿舅江州刺史家的遠房親眷,他們都是自己的部曲,此去長安是為了求醫問藥。
流民橫肆,夜晚借宿塢堡才是最好的選擇,當然也不乏有莊園主人在亂世中殺人劫貨,所以他們一般先打出鄭刺史的名頭,震懾住主人想要不軌的心,這才有驚無險的在路上安全走了十幾日。
元禎命上官校尉去前頭塢堡借宿,他們來到塢堡的大門下,無論是喊叫還是敲門,總也無人應答。
天空陰雲密布,泥磚築的塢堡死氣沉沉,只有牆內望樓的旗子在風中颯颯響著,由里到外透著一股詭異的安靜。
元禎掀開帘子看了眼外面,叫過上官校尉問:「你來探路的時候,也不見有人進出塢堡嗎?」
上官校尉一回憶,驚覺一路上空空蕩蕩,只有樹上的老鴉叫,至於人,還真是一個都沒見著。
第8章
望樓上影影綽綽出現幾個黑影,探頭看了兩眼下面的人,立馬就躲了回去。
苟柔拿手一指,沒好氣道:「瞧瞧,裡面分明是有人的,咱們又不是來打家劫舍,至於一句話都不敢回嘛。」
她也隨上官校尉們喊了幾聲,吃了滿嘴風沙不說,嗓音都有些沙啞。
事出反常必有妖,元禎也覺得這座塢堡古怪,氣氛肅殺,便道:「人家見咱們騎馬帶劍,許是害怕了。」
「嘁,膽子這么小。」苟柔讓死士將車掉個頭,回去投宿寺院,「廟裡的山門薄的跟紙一樣,我們多給些香油錢,保准一敲就開。」
元禎脖頸上掛著一尊白玉觀音像,貼著肉掛在衣內。路上的日子,沒有佛經與佛像,她常拿出來凝視摩挲,求得片刻心安。
這時元禎又取出玉觀音,白玉溫暖了指尖,焦躁的心卻未能平息。她道:「這座塢堡的主人不肯開門,許是因為常遭流民強盜打劫。寺院距此處不遠,恐怕也是一樣的光景,我們趁著天色還沒暗下來,儘快遠離此處。」
上官校尉贊同:「來時路邊的田埂壟得整整齊齊,前頭一定有人煙聚集,咱們去那裡借宿好了。」
他們又走了半個時辰,沒有看到市鎮,只見到零散的幾座茅屋,元禎還想趕路,無奈天黑馬匹容易踏空,只好停下尋找歇腳的地方。
透過幾顆桑樹,她看到一座大院的屋頂半瓦半草,門外又有栓馬石,想必是個大戶人家,就命上官校尉去敲門。
上官校尉耐心敲了半響,始終無人開門,她扒著門縫看裡面,黑不隆冬連只油燈都沒點,就乾脆用寶劍削斷門閘,將元禎的車迎了進去。
進院一瞧,水缸里還剩半缸水,馬廄雖然沒有馬,但馬草卻是新鍘的,滿滿的堆在馬槽中。
死士們在灶下做飯,苟柔每間屋子轉了一圈,回來道:「家具雖都在,糧食金銀卻都帶走了,想來主人家剛走不久,奴婢摸著他們的床,半點灰塵也沒積下。」
元禎喝了死士送來的溫水,可算緩解趕路的困頓,身子好受些才叮囑:「能讓他們舍家棄業,不像是天災,肯定是人禍。餵飽馬早早歇息,明日天亮咱們就啟程,夜裡叫人警醒著。」
上官校尉也知此地兇險,自去安排人手。
果然到了半夜,元禎覺淺,聽到急促的敲門聲,睜眼看到苟柔領著上官校尉進來,兩人臉色都不大好看,「大娘子,白日路過的塢堡燃起大火,咱們的死士偷偷潛去看,發現是流民們在攻堡。」
他們心中都生出僥倖,倘若白日真歇在寺院,不論流民是贏是輸,恐怕都得被波及到。
昏睡中驚醒,腦門還有些脹痛,元禎長大雙臂讓苟柔給她更衣,隔著床帳,她問上官校尉:「流民有多少?」
上官校尉道:「約莫不到千人,手中拿著鋤頭鐮刀,沒有弓箭和馬。」
都是一群烏合之眾,只是不清楚塢堡中兵力如何,若是有足夠的弓箭,掃射幾圈下來,流民就會四散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