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甚少會停下來,只有偶爾夜間難以趕路時,便就地駐紮。溫長昀在軍營中過慣了苦日子,哪怕沒有帳篷也能睡得著,溫詩河雖然嬌生慣養,可也知道此時並非挑剔的時候。
七日後,抵達京城。
街道上繁華如初,見慣了邊關的苦寒,等再次來到盛京時,便愈發感慨。
琳琅滿目的鋪子不管是樣式還是東西,都要比蘭州府要豐富許多,街道上人頭攢動,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此時正值初春,滿城楊柳應和著春煙,又有身姿曼妙的女郎,裊裊娜娜,當真風景如畫、人美盛景。在邊關斷然沒有這般的景致,可再度看到熟悉的場景,溫綺羅面上波瀾不驚,對此毫無波瀾。
回到府邸,人去樓空後,就連石磚下都生出幾縷雜草,隨行的幾個下人正在打掃府邸,接連幾日的舟車勞頓,溫綺羅眉宇之間泛著淡淡的疲倦,回到房內,立刻命人送了些熱水來,簡單沐浴過後,正要去找溫長昀,卻發現父親還未來得及換下身上的衣物,便已經進宮面聖。
朝堂內一片寂靜。
溫長昀回京不是秘密,幾乎在他的馬車進入京城時便有不少人知道消息,如今朝內形勢風譎雲詭,多少人都摸不透那位的心思,究竟屬意哪位皇子,明里暗裡站了隊。
他們都在賭,賭自己的眼光。
倘若賭錯了,恐怕連頭上那顆腦袋都保不住,若是賭對了,便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榮俱榮。
只是溫長昀是個異類,手握實權的大將軍卻從未表示過支持哪位皇子,平日也不怎麼跟其他人走動,無論是明面上的示好亦或者是針鋒相對,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過來。
也因此,成為眾臣眼中針肉中刺。
哪怕是和親,不少人也抱著看樂子的心態,誰不知道溫長昀最寵愛兩個女兒,說是拿眼珠子來疼也不會過,不管送誰到大夏,溫長昀都免不了痛不欲生。
溫長昀身上穿著戰袍,雙目炯炯,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氣勢如山河,竟然分毫都不遜色龍椅上的那位。而此時,他半跪在地面上,抱拳行禮:「臣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深深俯下身子,雙眼之中只有忠義照肝膽,而無任何的囂張跋扈。
龍椅之上的皇帝深深看了一眼剛剛凱旋歸來的大將軍,他身上並無驕兵悍將的跋扈之色,只有文人的儒雅和書卷氣,正因為進退有度,才愈發令他感到不安。
若是驕兵悍將,稍微闖出什麼禍事來,都能找個由頭處理。
可溫長昀行事作風低調,讓人連小辮子都找不到,當真無懈可擊,便是心中忌憚,可他也不得不承認,如今朝內無人可用。
倘若找個由頭拿溫長昀開刀,恐怕這世間再也無人能牽制周圍幾個國家,而大夙,便是一塊人人垂涎的肥肉,誰見到都想啃咬一口。
上位唇角一勾,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不過須臾,眸中神色已然是變了又變,等再次垂眸看向溫長昀時,恢復了往日的溫和:「溫將軍,溫愛卿,朕已在此等待良久。」
溫長昀半跪在地面上,面容並無任何鬆動,那是一張堅毅的面容,他抬起眼眸:「陳幸不辱命,太原府水患一事,已經解決,百姓再無糧草之憂。」
雖為武將,確有文臣之才思,心思縝密,而且心繫百姓,這樣一個人,是沒有缺點的。因此在百姓當中有很高的威望。
「愛卿舟車勞頓,想來一路上並未休息好,倒不如在府邸內休整過後再來面見朕也未嘗不可。」聖上穿著龍袍,此時並無旁人,只有君臣二人,便未曾有那麼多顧忌,他的神色也變得愈發溫和。
仔細端詳溫長昀,他眼中有了血絲,這是連夜趕路因為休息好導致的,衣角有灰塵,就連鞋底也磨破了些許。
「愛卿快快平身,眼看天色已晚,今日愛卿便留在宮內,與朕共用晚膳。」皇帝唇角微微上揚,摩挲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使了一個眼神,站在一旁的小太監立刻會意,退出大殿中,命令御膳房準備晚膳。
「糧草不足愛情如何解決?」
「如今國庫並不豐饒,撥出去的那些賑災糧恐怕不夠,只是朕的內帑也拿不出多少銀兩,朕實在好奇,愛卿究竟有何妙計,才能想得出債券一計,當真是妙極。」
皇帝爽朗地笑了笑,摸了摸鬍鬚,眼角眉梢細細的皺紋為他的面容上更增加了歲月的衰老。
此話倒是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