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夜行的妖鬼，肩負著不同的重擔，卻又互相取暖相擁。
若是有可能，他希望溫綺羅只是個尋常無憂無慮的世家貴女，不必有那般多的煩憂，可是他們卻註定沒有辦法做到拋卻一切。
溫綺羅微微頷首，杏眸之中帶著愁思和複雜。
「若是他們不忠不義，將手伸到你的頭上。」江知寂吻在溫綺羅的髮釵上，那是一個極為珍重虔誠的吻，猶如蜻蜓點水一般，稍縱即逝。溫綺羅甚至都沒有感覺到這輕柔的一吻。
江知寂黑沉的雙眸中粘稠的鬱氣像是籠罩著黑夜的霧氣，修長的手指替溫綺羅理著鬢髮，「即便付諸一切，我也不會讓他們得逞。」
半開的門窗中有春日的夜風灌入，寬大的衣袖盈滿了春風，江知寂的衣擺也隨之而動。
溫綺羅深深對上江知寂的雙眼，只覺得此時的江知寂是陌生的，可不管江知寂變成什麼模樣，她都願意相信他是可以信任之人。
兩個身上都背負著秘密的人，故而註定沒辦法堂堂正正地走在日光上。
但過去，亦或者未來，她都相信江知寂手中的底牌。
「若天下荒唐，便顛覆一切。」溫綺羅輕聲道，她的聲音柔婉，卻十足的篤定。
夜很長。
有人陪在身側，便也不會覺得前途一片黑沉。
江知寂幫溫綺羅整理好行囊，他壓低了聲音，帶著幾聲悶咳：「回京之路路途遙遠，路上的吃食你怕是吃不慣，這些點心都好保存，保存十幾日不是問題，水囊也要多帶上幾個。」
溫綺羅心中一暖，江知寂倒是替她將什麼事情都想得細緻。
將行囊都收拾完畢，溫綺羅隨著江知寂步行到庭院之中。
枝頭春花不知何時已經綻開了一個個細小的花苞，在清冷月光的映照之下，熠熠生輝。
溫綺羅站在庭院中，瞥見父親的房內依然亮著一盞燈燭，羽睫低顫，心裡仿佛繞過無數煩惱絲。倘若真的有選擇的餘地，她多麼希望阿姐和父親都不需要背負著國讎家恨，可身為溫家人，就註定了不能像其他人那般無憂無慮。
「等我回來，定然會無事。」溫綺羅眸光堅定，此次若是能夠再度從京城歸來。
她現在還是太弱了，猶如滄海中的浮游，寰宇內的浮塵。
時代的重擔傾軋下來時，她連掙扎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還是太慢了，她現在發展得還是不夠快。
江知寂站在桃樹下定定看向溫綺羅，他長身玉立，負手而立，含笑看著溫綺羅，「我此生唯有你一人，生生世世不得變。」
溫綺羅破開笑意，鼻頭有些酸脹，她伸出手，挑眉看向江知寂，「空口無憑，做不得數，拉勾，違反誓言天打雷劈。」
江知寂勾著溫綺羅的手指，沒有絲毫猶豫印在溫綺羅的手指上。
「一言為定，若是我負你，此生不得善終，天打雷劈。」江知寂勾著溫綺羅的手指，吻在溫綺羅的虎口處。
若有一日，以江山為聘，可算諾言。
第235章 春寒
天一早，枝頭的枝葉沾著白露。
早早已經有馬車停靠在長街上，溫長昀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身上穿著一身儒雅的藍衣，除了眼底深處會有殺伐果斷的將才氣息，他此時就像是一個溫雅的書生。
特意挑選了更早的時日回京。
天際泛著一線深藍，只有淡金色的光芒染紅天際些許。
溫綺羅上了馬車，紫筠緊隨其後。她拂開車簾，江家一行人正站在街邊。
「二姐姐，定然要早些回來，我們會一直等你。」江知藍到底只是個小姑娘，並不知曉此番去京城意味著什麼，她只以為是一場正常的分別，清秀的鵝蛋臉上寫著低落之色。
她在城內倒是搜羅來不少的吃食，遞給溫綺羅一個包袱。
遲疑再三，她輕聲道：「這裡頭是我在縣城內找到的好吃的，滋味不錯，此次去京城道路漫長，若是路上到了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界，恐怕連頓熱的飯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