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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何以解憂

她只是在想,為何自古以來,人間疾苦,從來都只和苦命人有干係。作亂者長命百歲,而勤勤懇懇、腳踏實地者,總是天災人禍不斷。

這些地里刨食的百姓,他們可曾做錯過什麼嗎?

本本分分的種植,為了一家人的生計忙碌,從來不曾害過任何人,可仍舊被連綿數十日的暴雨沖刷得一無所有,流落街頭,用來救命的糧食被中飽私囊的酒囊飯袋據為己有,是他們沒有按時繳納過農稅嗎?可被稱之為父母官的大人們,早早便舍下他們離開。

好不容易等事情有所轉機,只要再經過一些時日,熬過難捱的冬日,等到來年開春,一切都會變好,可瘟疫再一次找上他們。

說來倒是好笑,那些所謂的青天大老爺,居廟堂之高,連和百姓接觸的機會都沒有,反而安穩如山地待在府內,並不會有感染瘟疫的可能。

溫綺羅紅唇勾起嘲弄的淺笑,笑意未達眼底。

「我觀他們之色,起初有風寒,後來又有烏青,待我回去後,再試試是否有抑制之法。」江知寂目光深邃,低沉的嗓音中亦是帶著感懷,「亂世之下,誰人能夠獨善其身。」

溫綺羅聞言抬眸,江知寂語氣中帶著澀意,「說不定,不日之後迴旋鏢會砸在他們自己的身上,溫娘子亦是這般覺得嗎?」

「比起相信莫須有的報應,我更相信自己的手段。」溫綺羅清透的杏眸仿若一塊秘鏡,能夠照見人內心深處的所有罪孽。

上一世,被沈宴初逼到絕境,上天並不憐憫她分毫。

而重來一世,她亦是不信神明。

唯有她的手段,步步謹慎,才是真的自保之法。

瘟疫橫行之事很快被快馬加鞭送到京城,蕭昶行身著紅色龍袍,在如豆的燈燭下批閱奏摺,當看到太原府的瘟疫時,他立刻起身。

近身侍候的太監連忙道:「官家,可是要擺駕慈元殿?」

蕭昶行的神色晦暗不明,低聲吩咐,「請太醫院的幾位太醫立刻前往太原府,不可延誤。」

太監低聲應是,低著身子離開。

當天夜裡,太醫院的十名太醫帶著古籍,連夜上了馬車,趕往太原府。

瘟疫可不是一件小事,動輒死數十萬人,萬萬耽誤不得。

自從回來後,江知寂便不知所蹤,日日夜夜研究可以治療的藥方。

燈下月影,溫綺羅側顏柔婉,只是眉目隱約透著清冷。

身側擺放著如小山一般的古籍,都是一些醫書。歷朝歷代,關於瘟疫之事,多多少少都有對瘟疫的記錄,以及應對之策。

溫綺羅素手虛握著溫熱的茶盞,視線在氤氳茶香中落在泛黃的書頁上。

雙眸生澀,可這不眠不休的觀看,並非一無所獲。

翌日,朦朧曦光透過薄薄的霧色,為屋檐上落上一層金光。

溫家軍被分為不同的小隊,被分配到不同的區域。

此行的任務是設立隔離區,避免瘟疫再繼續蔓延。縣城內城門緊閉,禁止再有人出入。

不同的溫家軍中隨行之人還有醫館的郎中,溫綺羅騎著馬前往梧桐村。

霜凍的土層堅硬無比,湖面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一聲聲哀戚的哭腔感天動地,溫綺羅抬眸看了過去,只見不大的村子中,好幾家檐下懸掛著素白的燈籠,庭院中停靠著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隨風飄動著白色紙錢。

縱是有所準備,可面對這般情景,溫綺羅面上仍是難以遮掩的悲憫,她雙眉之中泛起濃郁憂愁,正要往前,卻被溫家軍攔下。

「女郎切莫衝動,這村子多半人都染了瘟疫,您還是待在此處,莫要近前。」

溫綺羅乃是大將軍最寵愛的幼女,若是溫綺羅也出了事,想必將軍必然會悲慟。更何況,溫綺羅所做的每一件事,拋去溫綺羅溫家二娘子的身份,他們也不願溫綺羅出半點事。

「無事,若是不直接接觸,應當不會傳染。」溫綺羅倒是並未覺得人有高低貴賤之分,感染瘟疫的這些災民,她心中關懷還來不及,又豈會袖手旁觀。

眼看著攔不住,他們也只能跟在溫綺羅身前,生怕溫綺羅出事。

「將感染瘟疫的人單獨分出來,切莫讓他們再接觸旁人。」對於此事,溫綺羅雷厲風行,無視因為官兵闖入而被嚇哭的幼童。

「別抓我爹,求你們了。」小孩子的哭聲總是格外有感染力。

溫綺羅柔聲道,「你爹爹生病了,我們並非來抓走你爹爹,是帶他去治病,若是他病治好了,你們便不用再擔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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