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正常的石料,應當沉重厚重,絕非像現在這樣,入手根本沒多少重量。溫綺羅定睛看去,卻發現這哪裡是石頭,而是某種粗糙的磚塊,上面有米漿被沖刷的痕跡。
僅僅是看了一眼,溫綺羅便看出來其中端倪。
想來是有人從中中飽私囊,原本用於建造大壩的銀錢,有很大一部分進了某些人的口袋。便用了粗製濫造的石料,用泥巴爛磚塊填充。
溫綺羅並不懂得如何建造大壩,她只是依稀記得,大壩所需要的石塊應當是某一種特定的石頭,絕非是眼前這種。
被大水沖斷了好幾處,溫綺羅沿著大壩前行,原本輕鬆的神色變得愈發凝固。
「這種大壩,難怪會被暴雨沖毀,偷工減料了不少,其中的銀錢不知落到了誰的口袋裡,我竟是不知道,大夙的官員中,居然生出來如此多的蟲鼠。」
溫綺羅輕輕搖搖頭,眼眸中一片失落之色,她先前便料想到,然後有人處在其中渾水摸魚,官官相護,卻沒有想到,居然有人膽大妄為到在水壩上動手。
這是關乎民生的大事,萬萬馬虎不得,一項由戶部工部負責,可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錯,竟然讓這樣的大壩被人建造。
被水沖刷出來的白骨,有些是死在水災中的百姓。原本他們可能不用赴死,這是要大壩按照預先的標準建造,哪怕是這樣大的暴雨,也絕不會決堤。
「要查。」溫綺羅眼眸中一片堅定,垂在身側的手指攥成拳頭,「此事一定要查個明明白白,不管背後的人是誰,有什麼靠山,我都要查明白。」
斷井頹垣,被沖回的大壩呈現出灰白的顏色,在灰茫茫的天空中,風聲呼嘯,卷死溫綺羅淡青色的碎發,凝視著縣城的方向,手背上青筋賁張,她面無表情,一片冷然,分不清楚這臘月天,究竟是白雪更冷,還是她的臉色更冷。
在發現問題已經泄露時,說明早已經蛇鼠一窩。
這是臨近年關的第二年冬,挖渠大勝,卻發現大壩被摧毀得徹底。
遠處依稀能夠聽見百姓的歡呼雀躍,他們在為今日的上下一心而欣喜,卻不知道,或許其中有人暗藏禍心,便是為了,殺雞取卵,摧毀所有。
第207章 前塵
從城郊回到縣城官衙,身穿甲冑的男人下意識想攔下溫綺羅。卻對上溫綺羅霜寒凌厲的雙眸,那氣勢極盛,一時間竟讓男人忘記動作,溫綺羅大步進入衙內,眉頭深蹙,其他衙役早被溫綺羅這突如其來的陣仗震驚到,可正要質問,卻猛然發現聞墨也在其中。
堂內光線冷凝,愈發顯得溫綺羅一張秀瑩面龐多了絲絲縷縷的厲色,便是他們大人,也斷然沒有這般氣勢。
他們豈會不知這是溫長昀的二女兒,斷不是他們這等小衙役所能了斷的,只是大人並未在衙內,他們一時間六神無主。
「來年建造大壩時,我記得,正是你家大人負責?當年的帳冊,在何處?」溫綺羅坐在首座之上,目光轉到他們身上,語氣中多了幾分深色。
查過的那部分帳冊中,缺少的部分,想來便是一直被忽視的大壩。
難怪帳冊不明,想來是有太多不明的帳目不知所向,才會顯得對不上帳。
此言一出,衙役俱是面面相覷,可對上溫綺羅深黑的雙眸,他們不斷在心中判斷,究竟是溫將軍的女兒不可招惹,還是大人回來以後會針鋒相對,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於他們這些小衙役而言,下場都不會好。
可近來溫綺羅轟轟烈烈,勢必要查個水落石出。
這種風聲緊,早已經在臨近幾個州縣傳開,令人神色惶惶不可終日。
遲疑再三,可觸及溫綺羅深寒的雙眸,心中那點僅存的僥倖也蕩然無存,忙聲道:「女郎,我這便取來。」
一溜煙跑開。
整個衙內鴉雀無聲,落針可聞,倏然冷滯的空氣中只能聽聞朔風呼嘯。衙役陳列成行,有聞墨在此,誰敢輕視,溫綺羅的視線落在身後高懸的「明鏡高懸」四個大字,宛如刺目的烈陽,此時只餘下令人發笑。
明鏡高懸,照的是無邊黑暗。
無私青天,藏的是民膏民脂。
須臾,終於有人將帳冊取來。小楷的字跡排列整齊,落了一層薄灰。但見那人仔仔細細將上面的灰燼都去了,這才小心翼翼呈給溫綺羅。
冰涼的紙張,墨色的字跡,一股陳腐之氣鋪面而來。
溫綺羅看向手中帳目,翻開帳冊,一頁頁看去。
這等項目原本由工部審批,戶部批下銀錢。溫綺羅看向聞墨,他在朝廷為官,若是朝廷之上有人稟告此事,定然他會有所印象。=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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