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朝中有門路,或者族內有人在朝為官,他們的嗅覺遠比平民百姓要敏銳得多。
兩年來,駐守邊關的兵卒許久都未曾發放軍糧,這次賑災亦是如此。
此話一出,所有人面上均是露出深思的神情。冷靜些許,這話說得倒是明白,朝廷這是把他們當成錢莊了,從他們身上得到銀錢,可若期限已到,朝廷再說國庫無錢,他們又當如何?
商人而已,總不可能和朝廷對峙,因此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本以為是天降好事,經此一事,得以與朝廷綁上關係,卻未曾想,從始至終,這都是一個針對他們的局。
幡然醒悟,幾人紛紛抱拳行禮:「多謝鄭兄提醒,否則我等當真要頭腦發昏入了這國債。」
鄭富商淡然一笑,回禮道:「哪裡哪裡,合該如此。」
第200章 刀上蝶
國債試行,本就是為了解決太原府水患一事。
溫綺羅提出,卻沒有想到收到宮內的政令居然如此之迅疾,對上溫長昀溫和讚許的目光,她垂眸深思,旋即輕聲道:「只是爹爹,可如今城內並無太多富商願意入這債券,想來是有人從中作梗。」
她知曉爹爹在朝堂上恨他的人。
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便是顧恆之,他既然可以在天子腳下在太原府做成此事,手眼通天如此,恐怕早已經猜到了私宅失竊一事與她有關,只是這糧食來路不正,對方也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可,當真如此嗎?
料想好的事情並未按照既定的軌跡發展,本就令人惱火,顧恆之此人,溫綺羅雖然並未打過交道,可也知道,身居高位者,面和心冷,私下恨她入骨。
溫長昀面色沉重,此事關係民生大事。連日來一直周旋於不同的災區之間,他本就面有倦容,好不容易溫綺羅的法子得到陛下許可,未曾想,仍舊有人從中作梗。
「報——」探子跪在地上,「此事有人從中煽風點火,說……」
溫長昀眉心緊蹙:「說什麼?」
「說這債券是大夙懸在他們頭上的一把刀,欲行卸磨殺驢之事。」
卸磨殺驢?
溫綺羅哂笑,果真背後有人故意搞鬼,這等危難之際,竟然還是有人做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她先前還在心中疑惑,為何一開始門庭若市,到如今那些富商都是繞道而行,背後有人搞鬼。
溫綺羅眼珠一轉,心中忽然有了主意,她微微一禮,輕聲道:「既然父親有要事,女兒便不再叨擾。」
霜冷的清風拂面而來,吹散了溫綺羅身上輕微的躁意。
她步履輕,問了店小二江知寂在何處,小二手腳利索地指了個位置,然後笑彎了眼:「江郎君正在湖心亭看雪,想來女郎會同去,便囑託我讓您帶些糕點去。」
溫綺羅眉頭舒展,湖心亭看雪,倒是頗有野趣的雅事。
從客棧中走出來,溫綺羅到了太原府最知名的糕點鋪子隨意買了一些糕點,用油紙包著,披著雪白狐裘大氅,踏雪尋梅。
此地唯一的湖位於城郊,毗鄰一片梅林。
此時梅花初綻,挑眼看去,猶如大團的紅霧。溫綺羅不緊不慢地走在厚厚的積雪上,靴子踩著白雪,有細微聲響。
她見湖心的亭子還需要划船而行,恰好,岸邊正停靠著一條小船。
蒙蒙的白霧蒸騰,湖面如同瑤池鏡。
溫綺羅划動船槳,移向湖心。
目光所及,可見有一人正端坐於湖心亭內,她怕冷,可也想要做這賞雪的雅事。
不多時,溫綺羅靠近湖心亭。
江知寂伸出手,輕輕一拉,溫綺羅上了亭子。
溫綺羅抽動鼻翼,嗅到了濃郁的酒香。小爐中炭火明,正在熱青梅酒,咕嚕咕嚕的聲響吸引了溫綺羅的視線,她將帶來的點心放在石桌上,相對江知寂而坐。
她的手肘撐著秀瑩雪白的臉頰,江知寂看向溫綺羅夭桃膿李的面容,方才小船猶如一葉扁舟,溫綺羅坐於其中,宛如洛河仙,如今再看,更覺得那黑白分明的雙眸狡黠靈動,仿若誤入凡塵的仙子。
「如此寒冷的天,江家大郎君果真是好雅興,怎的想起來到此處賞雪?」溫綺羅眸光閃爍,唇角微微勾起,帶著些許愉悅戲謔。
江知寂不徐不疾為溫綺羅倒了一杯新熱好的青梅酒,遞給溫綺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