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之中,江知寂直直看著溫綺羅的一顰一笑,看似柔若無骨,實則字字句句都直逼要害。就連選擇盤問的地點,也是在最偏僻的廂房,窗外是一株幾十年的樹木,遮光蔽日,房間內常年黯淡無光。
青年眸光閃爍,遲疑著開口:「是、是……田也。」
他說出了一個人名,又像是得了主心骨,立刻道:「溫二娘子,你說過,會保下我,我既然已經背叛他,想必他必定不會饒我。」
溫綺羅嗯了聲,不緊不慢道:「我會讓人守著你,事情解決之前,必定不會讓你有任何危險。」
既然有了結果,溫綺羅還是把後面的人簡單盤問了一下。
倒也不算是一無所獲。
房內總算是僻靜下來,溫綺羅對上江知寂複雜的眸光,微微一愣,反應過來自己這樣的審問和她貴女的身份實不相符。只是如今她已完全信任江知寂。
既然江知寂把自己的身份告知,溫綺羅自然也沒什麼好瞞。
只是……死而復生,這樣的怪力亂神之說,說出來恐怕連她自己都不信。
若不是此事真真切切發生在她身上,恐怕她自己都會認為前世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黃粱一夢。
溫綺羅不偏不倚對上江知寂的目光,那目光坦然、沉靜,沒有任何的躲閃。
「溫二娘子果然不凡,若是當個宰相,也是使得。」此時四下無人,只有溫綺羅和江知寂。江知寂的目光溫和,不免多了幾分笑意。
溫綺羅長舒一口氣,心下稍松:「江大郎君還是莫要開玩笑了。」
用罷午膳,天晴稍霽。
溫綺羅命令府中人繼續去查田也。
但卻得到一個噩耗。
「二娘子……我們去時,田也已經死了,上下四口人,俱是沒了生息。」
眼瞧著線索又斷。
溫綺羅看著池面上的殘荷,深吸一口氣。
不過是一個良民敢冒險來動溫家的鋪子,想來背後還有幕後之人。近日連軸轉,溫綺羅揉了揉眉心,卻覺得,毫無乏意。
蘭州府內的一家客棧,角落中,赫連覺予正在飲酒。
哪怕和大夏相隔很近,但大夙的美酒都要精細得多,在這酒館之中,每日能夠聽到的消息是最多的。只是消息真真假假,還需親自辨識。
大夏素來把溫長昀視為眼中釘,在溫長昀手中吃過不少悶虧。凡是戰事,一旦溫長昀為主帥,必敗無疑。
如果……接近溫家?
赫連覺予飲下醇香烈酒,暢快地呼出一口酒氣,他回到客房。
暗處有人現身,半跪在地上:「主子。」
「我需要你為我辦成一件事,當時官府前的所作所為,告訴溫家大千金,看她是何態度。」赫連覺予瞧見溫詩河,她和溫綺羅不同。
溫綺羅是遊刃有餘、機敏狡黠,那溫詩河便更像是傳統上的貴女。
想必主動接近溫詩河要比溫綺羅簡易許多。
暗衛閃身離去。
獨留赫連覺予神色不明。
溫府內,溫詩河正在對鏡自照。
新得了一盒胭脂,胭脂細膩,色澤明艷,忽聽得有人來報,說是有人想要見她。
溫詩河回眸看過去,狐疑道:「何人?」
下人道:「是個外邦人,說是有要事相告。」
溫詩河便立刻想到了那日在官府面前見到的外邦人,她眼珠一轉,吩咐道:「讓他進來。」
「大娘子,我先前見那人在官府前稱要縣官庇佑,溫家鋪子失火,或許與縣令……」
雖是外邦人,可大夙話說得極為流利,幾乎沒有任何大夏口音。
溫詩河清麗的面容上浮著一絲審視,若是牽扯到郁正德,倒是也說得過去。
她警惕道:「你為何同我說這些?」
倒是也沒有全信,一個外邦人,刻意來找她,只是為了說明這樣一件事,實在蹊蹺。雖說大夏並非都是好人,可警惕些總歸是沒錯的。
褐色眼珠的男人卻道:「我家主子對溫家的茶葉生意有興趣,大娘子應當也知曉,我等是大夏來的商人,大夙的茶葉在大夏貴族之中頗為興盛,不知溫家可否與我們合作,也好互惠互利。」
誰會嫌賺得的銀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