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鋪內環琳琅陳列,飲品清甜沁人心脾,讓人流連忘返。
溫綺羅並未忘記,夏日之後,若夏軍撤軍,她與赫連覺予之約依舊作數。而她不管是為了自己,亦或是江知寂,大夏哪怕是龍潭虎穴,也必要闖上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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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製冰工坊。
紫珠靜坐於窗前,窗外正是初夏的驕陽,她微微眯著眼,享受著那碧空下熱忱的風。
製冰工坊的熙攘,愈發熱鬧非凡。
往來的下人和夥計們忙碌如織,滔滔不絕的水流聲自庭院深處傳來,自從接手這工坊業務,紫珠便日日流連於世家貴族的迎來送往,好在她自幼便在溫綺羅身邊,對這高門大戶的規矩也是手到擒來。
待門扉輕闔,紫珠朝工坊內的角落望去。
那處有一人在指揮工人們搬運,正是她手下得力的夥計長安。他見紫珠望來,忙停下手中動作朝她快步走來,「東家,今早收到的冰已差不多分派出去,剩餘的冰還需稍加存儲。」
紫珠微微頷首,繼而道:「且先按量補足,切勿太過急躁。此刻人心浮動,越是急切越需謹慎。」
長安領命,然後快步迴轉,繼續將指令傳達下去。
紫珠看著眼前忙碌的景象,再次感受到自家女郎當初計劃的遠見卓識不曾錯失。
她怎的就知今年夏天,會異常炎熱?來不及紫珠細思個所以然,暗忖自家女郎必是眼光不俗的。
每逢午後,前來製冰工坊的人絡繹不絕,其中不乏身著華服驕貴之人——有王侯的女使、權貴的貼身隨從,也有一些世家郎君,面若冠玉,意氣風發。
如今京中誰人不知,冰源盡數掌握在溫家手中。便是她出身不顯,也從無人敢小覷了她。這冰源,可是緊俏的。
今日,工坊門前忽然出現了一列華蓋,隨行的侍從高喊:「張府郎君到!」只見一位青年跨步而入,四下打量一番,笑意盈盈地走向紫珠,氣度優雅,言談間顯出不凡來。
「冰坊東家,竟是一介嬌娘。」青年說道,聲音清朗如溪水流過。
「郎君謬讚。」紫珠微微低首,心中已有一分警覺,「不知郎君前來,可是采冰?」
「夏日酷熱,人人都求得一份清涼。在下久仰溫家的製冰技藝,特來此求購些許。」
紫珠素聞這張府郎君乃是京城中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今日聞其聲,見其人,實不由得心生小看,便隨意應道:「工坊供貨早有約束,若有剩餘,郎君自可按市價採取之。」
張府郎君耳根微動,意已藏鋒,「聽聞溫家久富資財,吾本不欲多費口舌,卻不料也需遵這塵世規矩。」
紫珠挑眉一笑,目光微揚,毫不示弱:「規矩自是要守的。但凡事由人情而定,規矩有時也可變通,只看人心。」
張府郎君聞得此言,深感她話中有意,遂緩下聲調,心不在焉地道:「好個機靈的溫家女使,倒是不讓鬚眉。」
第135章 族學
夏日酷暑,日光穿透樹冠罅隙,斑駁光影垂落在他肩頭,他語調又緩,紫珠下意識前傾身體。
只聽得那張府郎君哂笑:「既如此,那便把余冰皆賣於吾。」
紫珠點頭應聲,命小廝取冰。
她坐於背光處,纖瘦玉手熟稔撥弄著算盤珠,時不時蹙眉用墨筆記下什麼。
等冰時,張府郎君瞧她沉穩、處事波瀾不驚,也不由得詫異,駐足多看了幾許。
直到金烏西墜,他才攜冰而去。
夜幕徹底暗沉,湛藍天際綴著幾枚璀璨閃爍的星粒。如今溫家製冰的生意早已經如火如荼,一日下來,銀錢頗多。
被裝斂在漆黑匣子中的銅幣數不勝數,單單是瞧著便無比喜人。
溫綺羅到製冰工坊時,街坊人煙散盡,偶有醉酒晚歸者身影搖曳,拎著酒壺跌跌撞撞,差點撞到溫綺羅身上。她閃身避開,推開門,夥計們已然下工。
錢匣子中攢滿了銅幣銀票,見溫綺羅來,紫珠忙行了一禮:「女郎。」
她眼角眉梢透著笑意,溫綺羅微微一笑,素白玉指漫不經心拂過鋪在桌面上的帳本,隨意翻了兩眼。
「今日製冰工坊的生意如何?」
紫珠心思細膩,又聰慧至極,這工坊交於她,溫綺羅再放心不過。
紫珠不緊不慢地將今日之事一五一十告知,連同張府郎君欲買製冰法子的事情也不藏匿,聽到張府郎君,溫綺羅面上仍是氣定神閒,似是並未放在心上。
「如今溫家的製冰工坊正火熱,一日下來能得兩三萬兩。」
這並不是一筆小數目,若是旁人知曉,定然震驚於溫綺羅的斂金手段。製冰坊在這炎夏,無異於一座藏寶窟。
窸窸窣窣的翻頁聲輕柔,邊角都放了冰鑒,晚夜微風送來些許涼意,溫綺羅著一身丁香色蓮紋宮裙,烏濃鬢髮被吹亂些許,輕羅小扇不緊不慢地扇動著,她仔仔細細看了看帳目,的確如紫珠所言。
拋出必要的開支外,餘下的不少銀子足以做成她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