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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綺羅眼眸微挑,整個人倏然收斂起嬉鬧後顯得稍微柔和的氛圍,籠上一層疏冷的氣場,「十一娘沒有找到?」

江知寂略收長袖,彼時如潤玉斜飛,輕冽中透著高山之峻,「夜裡寒氣重,不妨進廳再敘。」

她眸光微凝,心念微動,卻仍是稍矜持地踱步回廳,既而落座。

江知寂在她對面坐定,「我帶人追回去時,倒是端了一窩他的手下。那府上還有其他逃生的密道,應是早有所料,下落不明。不知二十三日的黑市,可還能開得。」話語平靜,卻暗藏波瀾。

溫綺羅聞言指節微屈,似握住了無形中的寒刃,「此人與大夏必有干係。」語氣中已帶了一絲涼意。

江知寂知她已然猜到,遂繼續道:「大夙中亦不乏有人勾結黑市,囤貨另售,為利投謀,此事,我還會繼續追個究竟。」

溫綺羅聽至此,眸光愈加凌厲如刃,點點冷意滲入眉間,「這般人物,若不一刀斷了,後患無窮。」

江知寂目光深遠,說話卻帶著一絲異乎尋常的鎮靜,「世事間並無絕對簡單之法,總有些人,他們的死反而能叫局面愈加複雜。」這一句,說得極低,極緩,似是為了不擾夜的寧靜,可字字卻入了溫綺羅的耳,

江知寂卻忽然垂眼,把茶盞置於桌沿,「不妨試一試我的法。」他說得含蓄,但這一示意,卻分明是在試探。

溫綺羅疑惑蹙眉,他又道,「他若真和大夏有關聯,那必會逃出蘭州,或逃回大夏。蘭州城內,我們說他活就是活,我們說他死,就是死。」

目光流轉間,溫綺羅心下瞭然,當下也無他法,只得按江知寂所想來行事。

可江知寂雖這般說,內心亦有不安,按他的記憶,在紅角落他所見到的分明是一女子,為何到宅院後,十一娘就變成了男子?

但若說那晚見到的是女子亦有些古怪,那女子身上卻不乏英氣,聲音亦是雌雄莫辨。他也不好篤定此人究竟是男或女。

溫綺羅凝眸細思,「若欲破此局,還需知曉他們是如何越境而來的。」

「這倒不難。十一娘頗為自信,給我看過他們是走水路而入。」

「水路?」

「我這便繪出。你可將圖送往西門關,由溫將軍親自籌謀,再交予縣衙,以謀圍困夏人。」

溫綺羅聞之,心神微動,眉目間帶著一抹靜穆的欣然。

江知寂略一頷首,手執畫筆,頃刻間即在紙上傾瀉出水道蜿蜒之形。

畫成之後,他遞至溫綺羅手中,「小心行路,此行不易。我讓趙十三隨你而去。」

溫綺羅接過地圖,眼神盈盈如月夜之華,定定地望著江知寂,便轉身離去。

她行至院門,陡覺風中似有熟悉幽香,回眸見江知寂仍立庭中,目光隨她而動,輕輕頷首。

她微微傾身,衣袂翻飛如燕,隨後便有趙十三自暗影中現身,護於身側,匆匆而行。

夜路寂然,唯有天幕垂星如織。

溫綺羅手握地圖,取了溫府的快馬,夜色里飛身而上,趙十三默然緊隨。馬蹄翻飛於靜謐之間,疾風攜兩人直奔西門關。

天地間唯有沙沙夜風與噠噠馬蹄,偶爾有林鳥驚起,於黑暗中劃出一道白影。

待到寅時,他們便已然臨近那處蒼穹水盡之地,西門關。

溫長昀從軍帳中甦醒。

營地已然開始騷動,有些士卒試探性地張望著。他渾身放然而睜開,正見溫綺羅翩然自帳外闖入。她面上仍殘留夜路的寒意,但目光如碎星,靈動恣意。

「父親,」溫綺羅略作躬身,那瞬間的肅穆分明,猶如風卷松濤,「大夏細作之事已有端倪,我恐長期於西門有危。」

溫長昀一甫聽至此,臉色陡轉凝重,「細細說來。」言語間夾雜著微微不安。

溫綺羅將地圖鋪展桌上,指尖在鏽褐條紋間流轉,她細聲道:「這是我與黑市得到的,夏人越境之路。」

溫長昀眉心微斂,「此事若真如你所言,事態已是燃眉。」他語音稍頓,隱約帶著長者的關切,「這夏人細作都是亡命之徒,你如何得這些消息?」

溫綺羅不改方才溫和之態,潛光微動道:「緣是於西嶺尋茶,途中偶遇流出的大夏宮廷之物,也算是因緣際會。」

溫長昀聽罷垂眸,內心波瀾難平,「綺羅,我知你聰慧非常,但此刻國戰正酣,若無擅武之人相隨,何以沾指於這等駟馬難追之境?」

溫綺羅聞言卻不改神色,她望父親一眼,堅定道:「爹,女兒出外行事自有分寸。」她眼波流轉間又有堅定難掩,「今立此,一為求策,二為謀策,不敢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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