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仙樓坐落在西市最繁華的地段,三層樓高的建築雕樑畫棟,頗有氣派。樓前更有兩株參天古槐,綠蔭如蓋。
明溪亭自然是這聚仙樓的常客。
一進門,小二便眉開眼笑送上了熱乎的毛巾與迎面的香茗漱口,語氣襄恭之中又帶幾分熟稔:「明郎君您今日還真給咱聚仙樓長足面子,不光自己來,還帶了這天仙似的…貴客?」
一聲「貴客」,叫明溪亭啞然失笑。
他似是漫不經心般挑了樓上拐角處那間雅間。
「今兒沒別人,醉蟹、八珍、釀桃儘管上。再泡一壺雪翠青,叫廚子自個兒仔細伺候著。」
那小二點頭連聲,腳步快得像上了勁的陀螺。
明溪亭微微頷首,帶著溫綺羅上了二樓。雅間裡早已擺好了茶點,一壺清茶正冒著熱氣。
醉蟹剛剛端上,滿席籠著一層醉香的濕氣,溫綺羅卻未先動筷。
她端起那壺雪翠青,捻起瓷杯輕嗅一口,神色微動,眉間的微蹙則漸漸舒展。
溫綺羅依稀記得前世大夏進貢過一種呈紅狀的茶葉,名為青茶。茶香醇厚不說,還少了綠茶獨有的苦澀,既清冽,還帶有一抹回甘。
大夙本土的茶葉偏苦,未經發酵,而這青茶的製作工藝繁複,一時間在京中人家甚為流行。
溫綺羅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頓時眉頭一挑。
「此茶名為雪翠青?」溫綺羅悠悠問起,靠著窗邊,一側眉眼染了幾分淺淺的興致。
明溪亭夾起一隻醉蟹遞向她,隨口應道:「是啊,這茶是西嶺府外釀的,雖不比江南的茶名遠揚,可這裡的手藝精巧,也算特別之處。」
這雪翠青,雖與上一世大夏進貢的青茶略有不同,但溫綺羅能嗅出其中一脈貫通的來處。杯中茶湯如翡翠般透亮,紅潤細膩的表面隱隱泛著琥珀的光澤,入口則如清泉入喉,甘而不澀,芬芳四溢。
「西嶺?」溫綺羅低聲重複了一遍,眼底轉瞬間划過一道光亮,似是捕捉到了某些深藏於記憶中的線索。
明溪亭見她心不在焉般地只捧了茶,卻不動筷,不由垂下筷子,有些不滿地說道:「師傅,醉蟹不比茶水好瞧些?你這般模樣,倒叫我覺得莫不是這般精心薦了個徒勞——」
話未盡,他手忽地頓在了空中。
溫綺羅眉梢輕挑,將他盯得一滯,隨即自己不覺地笑了。
「這茶可不是一般的茶。」她指尖輕輕拂過瓷杯的花邊,微微伸手,遞向明溪亭道:「你可知道,這雪翠青若是稍加工藝,或換上雪山之水泡製,那將會是整個京城都為之爭奪的瑰寶?」
明溪亭見她眉目中分明泛起了絲光澤,頓時來了興味:「果真?」
「蘭州雖偏,西嶺一帶更是少有行商。但你可知,這青茶在大夏長年入貢時,根本供不應求?其中緣由,便在那一『工藝』二字上。」溫綺羅輕聲嘆道,將瓷盞放下,轉頭抬眼望向窗外漸行漸舒的雲影。
見她眉宇間神色認真,明溪亭多半不知她深思之間究竟藏著怎樣的心思,卻本能地信了她。
「若師傅所言如此,我這豈不是誤了機緣?」他說完放下筷子,佯作憂心的模樣。
溫綺羅被他逗笑了,揮了手輕輕戳他額頭,「若買個茶莊,也是一筆不菲的開支。何況這茶山,亦是看天吃飯的。」
「這有何難?師傅看好了哪座山,我去盤下便是。」
溫綺羅看著明溪亭那副「慷慨解囊、一擲千金」的紈絝模樣,不由搖了搖頭,掩目而笑。明溪亭家中關係簡單,最不擅算計,偏偏對她言聽計從,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若真要他這樣草率地買下一大片茶山,只怕難逃吃虧的境地。
「買茶山可不是買枚玉墜那麼簡單的事。」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香入口即化,回甘綿長。「再說,我若真要尋些特產送與京中,也未必全依仗這茶山。」
明溪亭撐著下巴,斜斜倚在窗邊,眸光懶散,語氣卻篤定:「可師傅說得這般玄妙,倒叫人生了幾分興味。依我看這茶從『工藝』與『水土』入手,不定真能博出些名聲來。倘若師傅看得上眼,那便請師傅做主,我只出銀子打點如何?」
溫綺羅抬眼,見他眼底竟全然是認真的光。
那熟悉的眉目間,藏著一絲年少的桀驁與些微不加掩飾的信任,叫人看了,心頭微動幾分。
「茶莊這事兒自是有趣,但不急。你既信得過我,便再等些時日。我欲親自走一遭西嶺,瞧瞧那裡到底有什麼佳品,這工藝若當做得,我再與你說。」溫綺羅起身整理了衣袖,連動作都帶著幾分果斷。
明溪亭知溫綺羅行事素來步步為營,心裡更是大安。
可他本是心直口快、不藏心事的人,此刻便順口道:「師傅若去,我陪著罷。西嶺地界雖算不得蠻荒,但終究地生人少,你孤身一人,可叫我如何放心?」=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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