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佇立半晌,看了眼被掠過的燭台,冷然一笑,心底卻自嘲:「怎生軟弱到如此地步,連方才那點話皆聽不明白。終究,是我多此一問了。」
光影斑駁的寢室內,她深深吸了口氣,取來案頭一疊未翻閱的案牘,垂眉落目。
可筆尖才行至半行,眼角竟似模糊起來。
那輕如絮語的「苦衷」二字,又一次在她耳畔濕潤迴響,分毫不差地擊中了她一處柔軟的陣地。
*
殘燭燃盡,天光熹微。
溫綺羅一夜未眠,案牘上的字跡凌亂,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眶,將那疊寫滿心思的紙張揉成一團,丟入炭盆之中,看著它化為灰燼。
清音一早便候在門外,見她出來,忙上前遞出手中的湯婆子,低聲問道:「女郎可歇息好了?」
溫綺羅淡淡地「嗯」了一聲,便上了馬車。
車輪轔轔,載著她往城郊的硝石礦而去。
初春清晨,蘭州府仍是寒氣凜冽,透過厚重的車簾一絲絲地鑽進來,她闔著眼,身子隨著車廂的顛簸微微晃動,手中的湯婆子竟也暖不了半分。
行至城郊,原本空曠的官道上漸漸多了人影。皆是些衣衫襤褸的百姓,扶老攜幼,步履匆匆,神色驚惶。有孩童啼哭不止,大人低聲呵斥,更添幾分倉皇。
溫綺羅掀開車簾一角,寒風裹脅著塵土撲面而來,她蹙了蹙眉,放下帘子,問清音道:「這是怎生回事?怎的這般多流民?」
清音騎馬隨行在側,聞言也勒馬靠近車窗,回道:「許是哪裡遭了災,流落至此罷。」
溫綺羅心中隱隱不安,如今蘭州邊境戰火紛飛,便是哪裡遭災,流民也不會往這裡跑,雖是如此想,卻也未再多言。
又行了一段路,流民愈發多了起來,幾乎將官道堵塞。溫綺羅的馬車不得不放慢速度,緩緩前行。
這時,一個蓬頭垢面的老婦人顫巍巍地走到馬車前,跪倒在地,哀求道:「貴人行行好,給口吃的吧!老婆子已經三日未進水米了……」
溫綺羅心中不忍,吩咐清音施捨些吃食。清音依言照做,又順勢向老婦人打探了幾句。
老婦人接過乾糧,狼吞虎咽地啃了幾口,才含糊不清地說:「……逃難的,從北邊逃來的……打仗了,大夏蠻子打來了……」
「大夏?」溫綺羅心頭一震,一把掀開車簾,厲聲問道:「溫家軍可在前線與之應戰?」
老婦人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瑟縮著不敢言語。
清音見狀,忙安撫道:「女郎莫急,許是這老人家聽岔了,城裡還沒有得到戰報。」
溫綺羅卻哪裡聽得進去,一把抓住老婦人的胳膊,急切地追問:「你從哪裡逃來的?細細說來!」
老婦人被她捏得生疼,哆哆嗦嗦地說:「從……從羲門關外逃來的……蠻子攻破了雁門關,一路南進,燒殺搶掠,我等百姓便是活不下去了……」
羲門關!那是大夏北境直通蘭州的最後一道屏障!
溫綺羅只覺腦中「嗡」的一聲,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栽倒在車廂里。
清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關切地問道:「女郎,你沒事吧?」
溫綺羅無力地搖了搖頭,緊緊抓住清音的手,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肉里,聲音顫抖著問道:「他們怎的會來的這般快……爹爹他……」
清音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心中一痛。
他握緊她的手,試圖給她一絲力量,語氣卻也帶著幾分不確定:「待我們到礦上,我再讓人仔細打探一番。」
溫綺羅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緊緊盯著他,眼中滿是希冀地點了點頭。
清音不敢耽擱,立刻翻身上馬,一行人加快車程,向硝石礦上而去。
第56章 硝石礦上
硝石礦位於城郊一處偏僻的山坳里,馬車行了許久才到。清音早已通知了礦上的採石隊和馬幫在此等候,溫綺羅一下馬車,便見一群粗獷的漢子聚在一處,或坐或站,各個身著粗布短打,腰間佩刀,眼神中帶著幾分桀驁不馴。
見到溫綺羅,這些原本散漫的漢子們不約而同地愣在原地。他們大多出身窮苦,山裡的女子膚白的都不多見,何況是溫綺羅這般貌美,肌膚勝雪,眉目如畫,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一股與他們格格不入的貴氣。=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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