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酒帶火上山,稍微用腦袋想也知道她這是打算做什麼,反正絕對不可能是心情不好想上山喝酒上月。
「快攔下她!」幾個城兵大吼一聲上前就要攔人,然而來不及了,在他們緊縮的瞳孔下,相國夫人已經將手裡的酒罈往地上一砸,接著把火把丟進了沾滿酒液的草叢中。
此時正值深秋,萬物開始枯敗,仙人山裡的草木也避免不了季節的循環,矮伏在地上的草叢此刻便成了最好的燃料。偏在此夜北風又不小,只需一點火星,今夜只怕整個帝京都將無眠。
「完蛋了。」所有城兵腦子一嗡,他們已經能預想到接下來這場大火會有多恐怖了。
就在他們個個神色蒼白之際,他們卻發現那火只猛躥了一陣並沒燒起來,而是在燒掉了一點枯草後就迅速熄滅了。
這……是什麼情況?
如此大悲大喜的轉折讓城兵們都是一愣,這會兒他們已經來不及想其他,幾個手腳敏捷的已經飛快上前一把按住了相國夫人。
沒燒起來就好,一切就都還有的救!
等將發現火竟然沒燒起來而神色癲狂的相國夫人控制好後,幾個城兵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全都個個背後冷汗津津。
「先把人送回張府?」其中一個小聲道。
「嗯,送吧。」如何處置相國夫人這種事不是他們說了算,今天的事再怎麼說出去他們也都是功大於過。
「好。」
幾個人正要將相國夫人押下山,這時令他們感到毛骨悚然的一幕發生了——他們聽到有人在他們身後喊了一聲「娘」。
喊話的人是個男的。
還是個青年人。
他們緩緩回頭看去,就見從山上的黑暗中似有什麼滾了下來,他們甚至還來不及拔出身上隨身佩戴的刀,就見到一個叫花子一樣的人形事物滾到了他們的跟前。
他們還在疑惑這是人是鬼時,原本被他們押著的相國夫人在聽到那聲音後已經爆發出一股驚人的力量掙脫了他們的桎梏,「承祖?!承祖是你嘛!承祖我聽到你的聲音了,是你對不對!」
那剛滾下來不知是人是鬼的東西這會兒終於再次抬頭,在城兵手中火把微弱的光芒下,他露出了一張滿是傷痕的臉。
一看到這張臉幾個城兵都被嚇了一跳,而一旁的相國夫人卻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已經將他認了出來,她高叫一聲「我兒!」下一刻已經一把撲到那人面前將他抱在懷裡,放聲嚎啕大哭。
哪怕剛還對相國夫人縱火燒山的行為感到咬牙切齒,此刻聽她哭得如此傷心,幾個府兵們也不禁跟著有些不是滋味。
拋開別的不談,這位同時也是個失去了孩子的母親。
張家母子倆抱頭痛哭了許久才逐漸緩復情緒,城兵們害怕再繼續在這待下去會再生變故,也就先不提驗證相國夫人懷裡抱著的人是不是已經消失三年的相國公子,只催促著他們快點回家將這件喜事告訴相國。
「對,回家,我們回家。」相國夫人拉著兒子的手就往山下走,她現在急需另外一個熟悉兒子的人來幫自己確定這不是在做夢。
然而被她拉著的人卻有些猶豫,「娘,等等,還有一個人要跟我們一起回去。」
還有一個人?
這回別說是城兵了,就算是眼睛腫的跟核桃一樣的相國夫人都不由愣了下,「誰?」
被問的張承祖扭頭往他滾下來的山上看去,其他人也不由跟著望去,就見昏暗的山上出現一盞散發著月白色光芒的燈籠正朝著他們移動。
等燈籠靠的近了,他們才看清楚提著這盞燈的竟然是一隻毛色發紅的狐狸。還不等他們詫異完這狐狸竟然如此通人性,就又看到紅狐的身後竟然跟著一頭體型碩大的白虎。
那白虎他們前所未見,幾人下意識都往後退了一步,相國夫人則將兒子往自己身後一拉,隨時準備拔腿逃走。
好在這時白虎徹底走進燈光之下,大家這才看清楚白虎背上還坐著個女人。
*
「真的假的,真有人敢騎老虎?你別不是拿你看過的話本子來編故事誆哥幾個吧。」這已經是張相國家公子找回來三天後的事了。
隨著張承祖的歸來,先是他老子張相國因為妻子上山縱火一事被御史彈劾丟了官職,接著便是張家狀告國子監當初那六個學子聯手殘害張承祖。
這兩件事這幾天鬧得京都之中沸沸揚揚,然而民眾們討論最多最激烈的還是那個令靈狐提燈、白虎馱行的神秘女子。
因為這,事發當晚的幾個城兵目前成了京都內最當紅的人。每天都有人上門問他們那天晚上的事,以及是不是真的有個女人騎著老虎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