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整片茫茫海域之上,除卻重傷將亡的林南音,似乎只剩下他們兩個。
林南音神智這會兒已經不算太清醒,她感覺她人很累,很想就這樣睡過去,可她模糊的視線里看到遠方立在那的銀槍,還是想伸手去抓住它。只是她現在已經卸下所有力氣,只能手指微張,便又無力垂下。
她疲倦的思緒已經無法想思慮任何事,想去抓住那桿槍的念頭始終在她腦海盤踞。大概是這點執念一直未曾做到,她一直含著最後那口氣遲遲不肯閉眼。
實在沒有力氣她就歇一歇攢一攢力氣,等覺得自己攢夠了就往前挪一挪。
銀槍同她的距離並不遠,若她沒有受傷只需一個念頭就能瞬移至它的身邊,但現在她只能一點點攢著靠意志去靠近。
在她全心往前挪的途中,她看到遠方靈光迸起,道道金色音波宛如湖水般蕩漾開,音波所到之處虛空節節崩毀,高大的暗色山嶽也如被肢解般寸寸分離,血眼上的黑色裂紋則越來越深。
原本就不亮的天空因為虛空的崩塌徹底黑了下來,所有光線被虛空吞噬了個乾淨,只偶爾有閃爍的靈光帶來一絲光亮。
混沌之中,忽有一道人影沖天而起,她手裡金鈴金芒大作,那光亮近乎照亮整個虛無,林南音都不免被這金光給閃的給撇開了視線,下一刻她眼角餘光就見持鈴之中連人帶鈴狠狠砸向了高大的山嶽。
「轟」應該有什麼東西發出巨大的響聲,哪怕林南音耳朵已經聽不到都還是覺得耳膜鼓動帶著刺痛,身體也被無形氣浪給掀得再往後滾了三圈。等她身體落定,就見遠方被砸的山嶽和第一佳人手裡的金鈴同時四分五裂,正簌簌往無盡虛空墜落。
這是魔脈本體被毀了?
林南音好一會兒才遲鈍地反應了過來,還不等她為此高興,就見原本崩塌的虛空開始癒合,山河大地也由原來的遍布裂紋重新合攏。在地面合聚之後,地面上開始有靈光浮現。
那些靈光林南音從未見過,她之所以現在思緒能考慮這些,是因為她周圍也有,不僅是她的周圍,應該是她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如此。那些乳白色的靈光宛若薄霧浮現在地表,然後穿透她的身體朝著前方齊聚。靈光在透過林南音的身體時,她的丹田就如乾涸依舊的枯地接觸到了雨露拼命地汲取著什麼,她感到自己的丹田正在逐漸變得充盈,同時體內原本近乎耗盡的生機似乎也得到了一點恢復。
這真的只是靈力?
林南音覺得應該不是。因為她看到剛失去武器的第一佳人突然發了狂一般不計代價地朝著血眼攻擊,血眼卻巋然不動,靜靜等待著浮現到地面的乳白色靈光一點點匯聚進它的體內。
隨著靈光入體,林南音驚恐地發現原本傷痕累累的血眼竟然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不行,不能讓魔脈繼續活下去。
林南音強撐著顫顫巍巍爬了起來,火精劍再次出現在她手裡,就算是拼死她也要攔下魔脈重活。
不過不等她動手,她手裡的火精劍就被奪了走。
是第一佳人。
隱約中,她看到第一佳人說了句什麼,像是『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對不起什麼。
林南音尚且未懂第一佳人的意思,就見第一佳人已經拿著她的劍飛身至半空。下一刻她手裡的火精劍通身爆發出一股絢爛的光彩,原本灰沉笨重的劍身火色紋路亮起,劍鋒幽藍,無形中的壓迫在四野綻放,然後林南音就親眼見識到了什麼叫做一劍劈開大陸。
巨大的劍影被第一佳人朝地面揮下,沒有任何華麗的技巧,只靠她那一身蠻力,整個大陸就這樣被她給生生一斬為二。
一陣地動山搖,等林南音站穩腳跟時,就見眼前蒼茫大陸上一道巨大的溝壑轟然出現。無盡海水朝著那道溝壑灌去,最終卻因為無法將溝壑下的深淵填滿而形成一道無比壯烈的海中瀑布。
偏這一劍還未完,第二劍第三劍就又被第一佳人給狠狠砸下。
還是剛才那道溝壑,亦還是大陸那道新添的傷口,一劍又一劍,溝壑越來越深,裂痕也由原來的海溝化為海域深淵。隱約中林南音好像聽到什麼東西裂了,她無端地跟著心一緊,再看前方卻什麼都沒見到。
是她的幻覺嗎?
不,應該不是。因為她看到第一佳人終於停止了斬開大陸,與此同時原本地面浮出的乳白色靈光也緩緩消散。
這回暴怒的對象成了魔脈。
它的恢復被打斷,身上的傷勢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反噬,反而比剛才更加嚴重,血眼都有消融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