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師聽到眼皮都不曾抬,「老頭我不過是看她還順眼罷了。行了,該幹嘛幹嘛,別回頭血祭之陣在我們身上掉鏈子。」
「成吧成吧,你不願意教,林小輩你來我這,我來教。」先前調侃冒老的陣師招呼林南音道。
這也是一位八階陣師。
林南音當即樂呵呵去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林南音基本就在兩位大陣師之間穿行遊走,給他們準備各種事宜。
跟在他們身邊的時間一久,林南音便得知冒老最擅長的是符文篆刻,通常一件陣法成型最後需要符文篆刻賦予更高的威力,冒老最擅長的就是這。而那位八階陣師擅長的則是煉製陣器,說起來他其實還是陣器雙修,在作為八階陣師的同時他也還是個八階器師。
冒老不愛說教人,有什麼都是讓林南音自己悟。八階陣師卻有一張碎嘴,無論煉製什麼他都要詳細說給林南音聽,最後不說林南音有沒有學到會,旁邊的陣師們倒是想堵一堵他的嘴,讓他少念經。
如此好的氛圍時常讓林南音忘記他們即將面對的是什麼。又或者所有人都知道未來等待他們的是什麼,只是風雨藏心間,大家早不是一遇到點事就自亂陣腳的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了。該面對的都會面對,但這一點都不妨礙他們活在當下。
林南音也被周圍其他人的心態所感染,在與日俱增的陣術精進的同時,她開始覺得死亡也不是一件多大不了的事。
人在忙碌的時候總是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血祭之陣大致煉製完畢,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年。
自從魔脈被放出,梁都早就四季不轉,天永遠暗沉仿佛明天永遠不會到來。沒有春秋,沒有草木枯榮,沒有冰霜雨雪,這流逝的半年時光輕的仿佛沒有任何痕跡。
「結束了?」最後的收尾不需要閒雜人等,所以林南音被冒老他們放了出來。她一出來就見到了外面等著她的晏溪。
「差不多了。」林南音看到他才驚覺時間的流逝,明明時間過得很快,卻在看到他的時候還是覺得想他,「剩下就是布陣,這些都不需要我插手。冒老他們說我們這些年輕人修為不太夠,還是得他們來。時間的話,定在半個月後。」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人有可能只剩下最後半個月的時間。
「對了,第一佳人出現了嗎?」林南音又問。哪怕到現在,第一佳人都是她心中的定海神針。只要第一佳人在,那一切就都會過去。
「還沒。」晏溪道,「或許她正在緊要關頭也不一定。」
「你這話說的好像你知道內幕一般。」林南音隨口道,「走吧,我有點累,去睡覺。」
晏溪自然聽之。
兩人回了玉佩空間,空間角落裡飯糰的靈繭已經很薄了,林南音還是決定不打擾它。若它能在半月前醒來那就醒,若不能,在睡夢中度過這一劫也挺好。
林南音是真的累,卻沒真的想睡。玉佩空間暫時關閉,只她和晏溪兩人靜靜地獨處。在清醒與疲倦之中,有時候林南音會忍不住同晏溪說以前的事。事都很小很瑣碎,但她就是想說給他聽。她講過去,講將來,講她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這種時候晏溪就是她最好的聽眾,他句句給出回應之餘,手會輕拍她的肩膀,讓她不要怕。
「我沒有怕。」林南音頭埋在他的肩窩裡,鼻腔里全是他的竹香氣息,「我就是會想,如果我們都死了,我能不能留個傳音玉簡啥的讓後來人將我們送回綏雲山。」
這句話說完她突然有點發怔。
好片刻後,她才對晏溪道:「不管你信不信,從一開始我的目標一直都是飛升。」想飛升,想回家。可現在,回家的念頭好像不知不覺已經被覆蓋了大半,她甚至都做好了死在這個時空的準備。
在她還在出神時,耳邊傳來晏溪的聲音:「我信。」
「你信?」林南音回過神,「古往今來,多少天賦比我優秀的人都折戟於道途,強如第一佳人都不一定能飛升,我這資質飛升那和痴人說夢沒區別,我該感謝你不嘲笑我嗎?」
晏溪卻只是又重複了一句,「我一直都信。」
這話配上他冷情的眉眼,林南音莫名心一跳,總覺得他發現了什麼,但她沒多問,而是含糊著將這件事給帶了過去。
接下來的七天他們在玉佩空間待夠後便去外面同其他人湊在一塊。外面的氛圍出乎意料的不是那種大劫將至時的壓抑,反而異常的熱鬧。
這時候的修士們都宛若脫去了常用的面具,表情異常的鮮活。有人聚在一塊喝酒吃肉,有人在談天說地胡說八道,林南音見到還是獨自一人吹笛的幻眠。
幻眠告訴林南音說她有一摯友,可惜對方壽元已盡,她用盡諸多手段也未能留下對方。她手裡的笛子就是摯友生前用的靈器,她每每吹奏時都感覺摯友就在身側傾聽。
別的林南音大概不會有什麼感覺,但偏巧她同樣也有同樣一位被困囿於時間之中的摯友,因此格外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