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及此,周遭士兵紛紛面面相覷,初時尚不明其中語意,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困窘之色立時浮於面表。
歲歲笑問:「這般書冊於大鄢學堂中再常見不過,原來在靖國是軍中機密?」
吳破鹽雙眉緊擰,他盯著歲歲手中書看了半晌,到底還是擺手示意士兵們退下。
「是吳某誤會了。」語罷,他朝向士兵們,又道:「一場誤會罷了,都回去接著值守吧。」
歲歲蹲下身子,拾起其餘置放在地上的書冊,餘光瞥見士兵們走遠,她方才站起身來。
將手中書與其餘書冊捧在一起,抖落其間灰塵,遞給吳破鹽。
吳破鹽將伸手欲接,歲歲卻縮回了手,眸光如燭如焰。
「吳將軍,你沒有誤會。」
她音色清靈,平日裡皆是極溫軟的聲調,此時卻夾了幾分清寒。
吳破鹽還未從方才的錯愕回過神來,聽罷低目看著歲歲手中的書冊,又是一詫。
躺在最上頭的那一本,也是歲歲方才手中拿的那一本,正正是軍帳。
皆傳鄢人圓滑狡黠,吳破鹽可謂在這一刻深有體會。
原是借著天色晦暗,歲歲假作手中軍帳是書經,左右幾本冊子書封相差無幾,隔遠了來看倒也確實不好分辨,而方才那句聖賢之言也不過是其隨口拈來罷。
吳破鹽心底怒意升騰,知自己切切實實被擺了一道,將要作怒,話語還不待其組織清楚,只見歲歲邁了一步逼近而來,那雙亮得仿佛在雪水裡滌過得眸子死死注視著自己。
歲歲:「方才那些士兵並非值守路過吧,應是你早有準備,倘若在方才我罪名得立,三日之內此事便會傳遍全國上下,休言的並國之策便不可再行,是焉非焉?」
吳破鹽冷哼一聲:「是又如何?他一個皇子,不經沙場不知山河艱,要我拱手將國土相讓,絕無這種可能!」
塞上入夜後總是格外寒冷,呼嘯不止地夜風吹落丘頂的黃沙。
歲歲攤開軍帳,清清楚楚擺在吳破鹽的眼前。
「吳將軍,這本帳記的記錄中,你大多用符號代替,你不識字?」
吳破鹽吸了吸鼻,似被戳中死穴般耳根一紅,他慌慌背過身去,不以為然道:「我一個上陣殺敵的將士,我何須識字?你不妨去軍中問問,去你的鄢國問問,又有幾個從軍入伍的是識字的?」
「哪兒來的敵?!」歲歲驟然拔高語調,隨風飄舞的碎發像是掙脫琴板的弦,「倘若他想的是吞併山河,抑或是如你所說將國土拱手讓人,何須費這般曲折,大不了由著你帶軍同大鄢一戰便是,不去管戰禍殃民生靈塗炭,只管最後勝者一統敗者滅國罷,這與現在又有幾分區別?」
「吳將軍,若令母在世,她應是盼你能飽讀詩書金榜題名。」
月如彎鉤,清清冷冷在二人衣錦間覆一層霜寒。
吳破鹽冷著眉頭,握拳的五指深深攥入肉中而不自知,他沉默著,直到歲歲走進木屋將基本書冊歸回原位。
吳破鹽才悶聲道:「你是從何時開始不相信我的?」
從軍帳中出來的那一刻,吳破鹽便在思索該如何獲取歲歲信任將其帶入圈套之中,所幸歲歲主動發問,他便借逝母一事令其動情,方可掉以輕心。
他側目看向幾本書名,那些陌生的橫折撇捺一時如同尖針利刺般嘲笑著他。
不待歲歲作答,吳破鹽已自嘲道:「我知道,大鄢一向崇文,我們軍中有句老話叫作『仗義每多屠狗輩,無情最是讀書人』,哪怕我把自己的隱晦說於你,你興許也不曾有一刻放下過戒備。」
歲歲搖了搖首:「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倘若我當真未信你一言一語,便不會將自己處於方才境地。」
言罷,她循著吳破鹽的目光看向那幾本與軍帳放於一起的書經,道:「這些是令母留給你的書吧。」
「是,懷初郡主,你比我想像得聰明,那你又怎會不知,如我們這樣的草芥出身,如何進的了學堂讀書?更莫提什麼金榜題名。」吳破鹽望向遠山,那些他窮極一生也觸及不到的高遠之處。
歲歲:「這便是休言真正要推行的,今日我因信你而步至此,若你也願回我一分信任,我想……」
她亦瞭望遠山,世間多歧路,何妨?她不是趕路人,她是鋪路人。
歲歲:「我想令世間無尊卑,生民無貴賤。」=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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