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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輕輕將手搭在門框上,感受著被拍打得搖搖晃晃的門框,而她只輕悠悠朝門內喚了一句「六哥」。

聒噪的拍門聲立時停了下來,門裡頭的人愣了很久,直到門外響起開鎖的聲音,梁驚賦慌亂得想往屋裡頭躲,暈頭轉向地在原地打了個轉兒,又急急忙忙回到門口,以背抵住房門,顫著聲道:「等……等一會兒。」

歲歲不理會他,示意丫鬟接著把門打開。

失去了房門的倚靠,梁驚賦跌坐在地,天光如水傾瀉進昏暗的室內,梁驚賦抬手擋在眼前,半眯著雙眼透過指縫去打量歲歲,待看清以後又嚇得連連往後縮了幾步。

梁驚賦:「你是鬼魂嗎?」

梁驚賦試探性地伸出手,在觸碰到歲歲裙擺時,整節肢體霎時僵在半空中,仿佛有一枝銳箭朝著他的面門直直射來,擊潰了腦中所有的思考。

歲歲微微探身,注視著他的神情,看見他眼底的恐懼逐漸化為呆滯。

靜默了很久以後,梁驚賦突然笑了:「元暮,你竟然還活著,你果然還活著。」

他開始大笑起來,笑得忘乎所以,像是要把這段時日以來無人對語的苦澀全都宣洩於笑聲中,到最後嗓子嘶啞,笑聲漸止,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狡黠的縫。

「我要去把這件事告訴四哥,這樣他就一定會放過我了。」

梁驚賦踉蹌地站起來身,才跨過門欄,雙腿又是一軟,癱坐在欄檻之上。

「算了,螻蟻的死活都無人在意,誰又會在意他的言語。」

梁驚賦埋下頭,雙手深深插/進髮絲之中:「元暮,我好苦,真的好苦。」

「如果能像你一樣,從大火里脫身而去就好了。」他緩緩抬起頭,看向歲歲,晌午的日頭正盛,熾烤著他猩紅的雙眼,「可你為什麼又要回來?」

梁驚賦自嘲般笑了笑,喃喃道:「如果是我,一定不會再回來。」

深宮如四季,雖能享受春秋的繁茂,卻也不得不忍受酷暑嚴寒,這一季一季的更替催人慾老,叫人麻木,直到裡頭的人開始思考——如何才能跳出四季輪迴?

「我一直以為在這個宮裡,我只要當個閒散皇子就夠了,任我花天酒地、渾噩度日也好,誰管得著我。」他道:「我實在太愚蠢,太愚蠢了。」

極致的樂往往也伴隨極致的悲,因為他自認真正瀟灑快活過,此刻才會愈發覺得痛苦。

說完,梁驚賦慢慢把頭倚靠在門框邊,額心迎著灼日的曝曬,再開口時,他的聲音竟有些哽咽:「我真的不曾害過父皇,我想給他送藥,想他能好些,我私心想只要父皇一直在,我便能一直過著貪玩享樂的日子。」

像是終於忍耐不了太陽的直射,梁驚賦直直往後倒去,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雙目無神,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魚。

半晌,他茫然地問:「現在是四哥掌權嗎?」

歲歲答:「是,也可以說不是。」

梁驚賦的臉上終於流露出除了麻木以外的神色,他有些好奇:「為什麼這樣講?」

歲歲:「他不是真正的布局人。」

他的神色又是一變,這一回多了些詫異:「不是四哥,還能有誰?」

「四哥心思縝密,才華出眾,他苦心謀劃了這麼久,真想不出還有誰能與之制衡。」梁驚賦懼怕梁歸舟,卻也敬佩他。

「這才是可怕之處。」歲歲解釋道:「你甚至都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話音一頓,她忽然蹙起眉頭,反覆咀嚼起自己方才說的那句話——「你甚至察覺不到他的存在」。

察覺不到存在?

宛如有把禪杖破開眼前大霧,視聽也一併清明起來,所有的謎煙都變得伸手可驅。

她幾乎都快忘了,宮裡頭確確有那麼一位皇子,乖僻邪謬,杜絕人事,無論大小禮宴從未出席過,起先人們只是忘卻他的身形模樣,隨後連他的存在也忘卻。

但他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似乎是平華十二年的事了,那年秋獵,諸皇子於林中狩獵時,他不慎失手射中太子胸膛,致其身亡。

後有傳言,二皇子梁與述並非失手,而是妒心太重刻意下的狠手,彼時他尚不過九歲稚齡,何曾禁得起這樣的議論編排,只能掩耳盜鈴閉門不聞,這一閉就是十多年,而經此事後平華帝也再未設過東宮。

思及此,歲歲快步跑出宮院,梁驚賦依舊呆愣著,癱在地上不明所以。

再行幾條宮道,歲歲來到鎖瓊苑前,這便是二皇子梁與述居住的宮殿了。但見苑內草木錯雜,荊棘橫生,荒涼到不似宮中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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