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部早先為江休言在宮中安置了寢殿,當意識到歲歲似是正朝著這寢殿的方向而行時,江休言出言提醒道。
歲歲收了步子,抬目看著江休言,目中微惑。
江休言釋道:「這段時間我一直憩於青山書院。」
有風來,裹著濕漉漉的雨珠停駐於他鼻尖,微雨中攜著身前人衣間梅香。
江休言邀問:「你可願與我同道?」
歲歲低眸凝著石板上漣漪,她唇齒間有一瞬的猶豫。
傘骨下雨絲如線,歲歲眉目半掩於傘下,朦朦朧朧,望不穿神色。
她輕輕踮腳踩在漣漪盪開的中心處,腳畔漾開的水波紋像她此刻迂迴的心事,又像動盪不安的時局。
她復一思量,似終於編織好周密的回答,才道:「也好,算來多時未見沈夫子,現下去訪,他應會欣喜罷?」
江休言眨了眨眼,便順著歲歲話語當真去猜夫子心情,想了半刻,才道:「我不知夫子心思。」
他執傘的手懸於歲歲肩頭,在清泠雨聲中又緩緩帶出一句:「可我會欣喜。」
……
至青山書院檐下,歲歲收了傘,卸下面紗,輕拭著發間雨珠。江休言從內堂換過衣裳出來,便與歲歲往後院行去。
待至後院中,雨勢稍緩,院前數十步遠處有一八角亭,亭中沈夫子正與一人執子對弈。
那人鈷色長衫,背對歲歲和江休言而坐,雖不見樣貌,但觀其翻袖落子間自有一派風雅文韻,想來不俗。
沈夫子抬眉思量之際瞥見歲歲與江休言正於檐下靜立,他眉目間並無訝異,身後淬著雨霧的青山在他怡然自得的眉宇之下也顯靜謐。
「休言,歲歲,你二人來幫我看看下一步棋該如何走?」沈夫子盯著棋盤悠悠道。
江休言與歲歲穿過迴廊,步入亭中。
那鈷色長衫的男子亦適時起身面向二人,右手中執了把長扇,左手合於扇前,輕輕一揖:「沈兄……啊不,休言殿下,歲歲殿下,久違了。」
「長語?」歲歲微微一愣,不禁問道:「你何時上的京?」說著,歲歲視線又移向沈夫子,接問:「此前竟不知夫子與長語也有往來。」
蘇長語放下手中扇,復坐於棋盤前,無聲笑了笑,看著沈夫子,待他解釋。
沈知安抬手示意二人先坐,再道:「年前江左一行,於那范畢案中,老夫便看重長語文采,有意為他引薦,彼時陛下頒了文書要破格用作知事……」
「只是我玩性未收,當年不願踏這仕途。」蘇長語續道。
沈知安捏著棋在盤上垂了袖又顰顰收回手,竟有進退兩難之意,「也是陛下惜才,便又在那文書後添了一筆,若三年內長語有意入仕,憑文書上京即可。」
蘇長語搖扇端詳著夫子眉梢,觀其遲遲不落子,兩眉擰似迂折的繡線,蘇長語見狀不由得嘴角泛起笑,儼然是得勝之姿。
「而今聞禁中不安,長語承蒙陛下與夫子愛重,便斗膽上京,想我這一身淺才短學也不知有否可用之處。」
他雖是這麼說,搖扇的手卻並不謙卑,眸底流淌著的意氣宛若飛流直下的泉瀑。
沈知安背往椅上一靠,索性棄了手中棋子,爽朗笑道:「好一個淺才短學,竟生生將我逼到這般途地,老夫甘拜下風。」
蘇長語拱手道:「夫子承讓了。」
歲歲聞言掃了一眼盤上殘局,夫子棋風老練,數年來鮮有敗績,蘇長語卻是初生無畏之風,任江河山川悍然巍巍,他一貫輕搖摺扇,波瀾不驚。
歲歲眼眸流轉,思量道:「今日日沉時,陛下不豫,梁歸舟暫執政,時下群臣各懷心思,不知長語上京領了何職?」
蘇長語:「今日申時在下攜文書上訪吏部,那吏部主事見是陛下的御筆文書,不敢妄自任用,便要在下於明日上訪李相後再作商議。」
歲歲蹙了蹙眉:「這於理不合。」
蘇長語慣來隨性,游於江野,是以不解宮中儀制。
聞歲歲此言,他放下手中扇,問道:「歲歲殿下,這其中可是有什麼問題?」
歲歲微抿著唇,清雨斜斜飄入亭中,本該是微涼的,可她袖間的私印卻把神思捂得滾燙。
江休言替其解釋道:「吏部掌管官員部署,那小小主事既拿不定主意,合該將你那份文書上呈於吏部尚書,然他按下不表,卻將此事推於李相,儼然是……」
他說著,執起棋盤中一顆棋子,輕輕扔回棋簍之中。=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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