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以後,約莫亥時,月正明,秦似愁已覺疲憊,便自行歇下了。
冷宮院落里,歲歲將要送趙無塵回去,忽而又停下腳步。
溶溶月色灑了滿身,灑得二人雙眸澄澈。
她倏然道:「無塵,你抬起頭。」
趙無塵一愣,抬頭望去,但見滿月如玉,清輝漫遍遼闊蒼穹。
他恍惚間忍不住伸出手,指尖似能觸到天邊如水月光,月色里的微涼從指尖綿延至脊髓里,叫他隱約清醒。
歲歲:「抬首即可望月,只是很多時候我們忘了抬首。」
趙無塵回過頭,對上那雙灼灼眼眸里的堅定,仿佛全身也被其雙眸點燃,血液亦在熾烈滾動著。
便是這樣的眼神,讓他甘願一次又一次墜入寸寸柔腸中:「小殿下,你是唯一一個在這個時候還願意幫我的人,倘日後波雲翻騰壓得你我喘不過氣,我也願陪你抬首。」
從一開始他便願意守歲歲一禺安寧,縱然此刻他明白,這份念想或許並不會有回音,也依然是願意的。
歲歲聞言不語,只是笑了笑,爾後領著趙無塵走進正殿。
威嚴的佛像被緩緩扭動著,趙無塵踏入香台後顯現出的甬道,將要走時,又忍不住回過頭來,說:「小殿下,你和我……不,我們,都要平安。」
歲歲笑著點點頭,目送著他的身影一點點沒入甬道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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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將軍的案子徹查了幾日下來,越往深處查竟越是坐定了趙將軍謀反的罪名,朝中眾臣亦齊齊聯名上奏,懇請即日判處趙將軍。
平華帝心知這盤棋布局人算得太深,自己亦無太多精力來對抗朝中進言的大臣們,到最後,這誅九族的刑罰仍是落在了趙家頭頂。
彼時平華帝袖中尚躺著歲歲寫去的那一頁信,他心底忽而又生出一絲惻隱,便道:「念在趙家世代為將,為我朝效力數年的情分上,可留趙無塵一人。」
旁人看來免了趙無塵死罪是皇恩浩蕩,趙無塵卻只覺諷刺,親人被押扣於刑場,他一人留著這條命也不過是苟且偷生罷。
行刑當日,日光鼎盛,河岸邊的春花開得正盛。
原該是午時動刑,平華帝卻在巳時詔了趙將軍來福寧殿。
他來時衣衫破舊,頭髮散亂,嘴上的干皮捲曲著,正要朝平華帝施禮,只聞平華帝道:「不必了,坐吧。」
趙將軍眉蹙了蹙,卻仍是俯身跪地,額頭重重叩響光潔的地磚,旋即他抬起首,不卑不亢望向坐於高處的平華帝,眸中似有刀鋒錚錚。
平華帝:「瘦了,可是那些獄卒不給飯吃?」
趙將軍答道:「獄中的飯是給罪人用的,我無罪,不應用。」
平華帝笑了笑,渾濁的眼眸里卻看不出任何情緒。
金爐里青煙裊裊,迷得人眼繚亂,平華帝索性喚徐自辛掐了這煙,又道:「仲夷,朕此時詔你來,是尚有一問。」
趙將軍:「陛下請講。」
平華帝:「這江山,究竟姓什麼?」
趙將軍垂下頭,恭敬道:「江山是陛下的江山,自然姓梁。」
聽罷,平華帝卻自嘲般笑了起來,「朕前幾日曾聞一言,江山何以非要冠姓?仲夷,你告訴朕,天下為公,究竟什麼才是公?」
「販夫走卒、商賈雅士、王侯將相,統稱『公』,然臣以為,心向日月赤膽忠心者,才當如是。」
平華帝眯了眯眼,看向趙仲夷如今落魄模樣,可透過他這副落魄骨頭,他卻看到了一片赤誠無畏的忠心。
平華帝遂又問:「毋專信一人而失其都國焉,然為主而無臣,奚國之有?朕,當如何?」
(不要專門信任一個人自己反而喪失國家,但是做君主的沒有忠臣,還有什麼國家可言?)
趙仲夷:「欲為其國,必伐其聚,毋使民比周,同欺其上。」
(想治理國家,必須除掉朋黨,不要使臣民緊密勾結,共同欺侮君主。)
「君道大不可量,深不可測,君無為於上,臣悚懼乎下,朕當如何?」=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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