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她有些莫名的傷感,戚戚然道:「有時候,這世間的恩怨是非,只不過是一個借端。有了這個借端藉詞,所有的事情,就會在私慾、恨惡與報復的溫床中,迅速滋長成一個可以拿來宣洩情恨的理由,再變成一場發狂的風暴。」
她輕輕地搖頭,猶如嘲笑自己一般,道:「最後讓我,避無可避,退無可退。這答案,可不就是死路一條。這段時間,我自己也想通了,這世間所有的是非,都來源於一顆心。沒了心,人會活不了,有了心便是人,有人的地方便會有是非,與其糾結計較太多,倒不如做好自己。」
季司離淡淡地道:「堅守本心,無怨無悔。」
師卿卿喝了一杯酒,無聲地嘆息,道:「堅守本心,因著這幾個字,我有時候也很迷惘,這樣做對嗎?因著我的身份,身邊親近之人都離我而去,師父師娘......阿姐......虞娘子......還有阿嫣,走這樣一條孤獨的路,付出這樣的代價,真的值得嗎?是是非非,恩怨仇恨,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季司離拿著酒壺喝了幾大口,輕挽衣袖抹乾了嘴角的酒水,眼波含水望著她,道:「師香夷,任何時候,我都在你身後。」
師卿卿轉過眸看著他,眉梢嘴角露笑,道:「原想著這一趟,無聲地來,無聲地去,可你陪我走了這麼遠,當真有些捨不得走了。」
靜默片刻,她不禁感嘆,朝季司離微微一笑,心間卻不知為何,想起自己時日不多,神情頓時有些傷情,道:「季羨之,去跑馬吧,我想最後再跑一次馬。」
季司離側眸望了望窗外,被冷風吹得搖曳的樹枝,轉過眸子,見她面容微倦,臉頰兩側紅潮密布,耳後紅了一片,淡淡地道:「今夜風大,你吃醉出去跑馬,該沾惹風寒了。」
師卿卿指著自己,來回搖頭道:「不會。」
季司離微胎眸,見她飲酒後,眼角濕漉漉的,眼裡邊映著瀲灩月光,輕聲道:「你喝醉了。」
師卿卿搖頭道:「沒有。」
季司離則道:「喝醉的人才會說自己沒醉,不信你摸自己臉,看燙不燙。」
師卿卿雙手摸了摸臉頰,卻感覺不出來,堅定認為自己沒醉,嘟囔著道:「明日就要上烈火壇了,還不知會發生何事,倘若......再不跑一次馬,就真沒機會了。」
季司離微垂眼眸,想了片刻,忽地抬起酒杯,給她倒了一杯酒,道:「過來把這杯喝了,我就陪你去跑馬。」
聞言,師卿卿立即動身,朝著季司離走了過去,伸手拿起了杯子,道:「喝完這杯酒,你就陪我去?」
季司離頷首點頭,淡聲回道:「嗯。」
聞言,師卿卿立即伸手,拿起了酒杯,道:「這可是你說的,不許反悔。」
說罷,她抬手就要喝了那杯酒,卻被季司離止住,道:「等等,著什麼急。」
師卿卿皺了皺眉頭,不解問道:「又怎麼了?」
季司離手拿著酒杯,抬眸定定地看著她,目光要多柔和就有多柔和,全無嚴肅的神色,道:「今日難得喝著上等佳釀,這酒不能白白浪費了,喝個交杯吧?」
師卿卿眼眸直愣愣地盯著他,思索片刻,搖了搖頭,道:「季羨之,你在想什麼?交杯那是在大喜之日行的禮,豈是隨便就能與人喝的。」
季司離卻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去跑馬了,早些休息吧。」
聞言,師卿卿立即出聲道:「哎你這人,季羨之,你是君子嗎?哄騙女子喝酒,你還有人性嗎?」
季司離突然有些不耐,厲聲道:「你到底想不想去跑馬?」
師卿卿大聲道:「我想我去我喝還不行麼!」
一語末了,兩個人紅著脖子,拿著酒杯定了一定,季司離傾身過來,傾身逼近師卿卿臉面,溫熱氣息近在咫尺,那看人的目光說不清。
兩人手臂相交,飲酒時師卿卿是閉著眼的,微微蹙眉,飲得很慢,酒含在口裡,微不可察地抿嘴。
季司離眼神赤|裸,雙眸一刻也沒離開師卿卿,隨著手臂交錯,能清晰地感受出她身體的灼熱。
季司離一杯飲盡,面上好像沒什麼變化,放下酒杯後一言不發,立即抓著她的手腕,輕飄飄地躍出了屋檐,他帶著師卿卿來到客棧的馬棚,解了一匹馬的韁繩,率先上了馬背。
不論師卿卿說什麼,季司離像是都會立刻滿足她,只要師卿卿開心,會留在自己身邊就夠了。
師卿卿原以為他不會騎馬,沒想到從踏鞍到拉韁繩,竟做得比師卿卿還輕車熟路。
季司離伸手解了自己的披風,遞給了師卿卿,淡聲道:「入夜寒涼,披著。」
師卿卿吃了酒渾身燥熱,涼風吹過面頰極其舒爽,她有些不情願,卻還是接過了披風,披在了後背,垂眸繫著披風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