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司離手拿著點燃的紅香,默然半晌,忽然抬手行禮,道:「今夜借宿此地,理應奉香致謝。」
師卿卿一陣莫名其妙,身體卻鬼神差使跟著他,一起行了三拜。
......
晚飯後,因著先前風路行與季聞麟所提,師卿卿手中的那塊陰黑令牌是陰冥符寶之事,他回到寢屋特意跟冷鶴月商議,發傳音給季司離,讓他把師卿卿帶回雲間香雪海,交出那塊陰黑令牌。
他負手而立,抬眸定定地望著她,神情沉穩,道:「鶴月,陰冥符寶和惡骨血傀再現世,加之留蝶巢出現三首狼妖,及在吞屍谷的虞期,這些事非同小可,亦絕非偶然。」
冷鶴月不認可他的想法,身姿傲然站在他的面前,沉聲道:「你先告訴我,你是從何斷定三首狼妖為虞期所控,被噬魂的仙士又是玉姑娘所為?這些是風盟主與你說的是不是?」
季聞麟不置可否,冷聲道:「是,但這是事實。」
冷鶴月面色平靜,淺淡雙眸中似在隱忍著什麼,問道:「倘若玉姑娘不交出陰冥符寶,亦或她是風盟主認為的那個人,滅度藏刀盟再次將她誅殺?你同意嗎?」
季聞麟卻道:「風盟主說,只要她肯交出陰冥符寶,此事便還有商議餘地。」
冷鶴月面色不變,繼續道:「花湘影出現在天啟教界地,幾欲搶奪陰冥符寶,我們的弟子一路追蹤到滅度藏刀盟境內,就沒了她的蹤跡。慕庭晏得以伏誅,花湘影也已死,廉融卻依舊逍遙法外,這些你都不管了嗎?」
季聞麟沉了一口氣,道:「緝拿廉融是遲早的事情,陰冥符寶才是仙門真正大患。」
冷鶴月神情堅定,冷冷地看著他,道:「一旦陰冥符寶消息被傳開,各大仙門躁動,多少仙士為奪陰冥符寶,明里暗裡對玉姑娘和司離下殺手,伏魔度苦界又將掀起多大風波,這些後果你都考慮過嗎?」
季聞麟緊緊地握著拳頭,想了片刻,沉聲道:「我考慮過。」
冷鶴月不解,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知道,會產生多嚴重的後果,卻仍舊要這麼做?」
季聞麟看著她,解釋道:「鶴月,你說的這些我們都已經考慮過了,目前正因考慮到會發生這些事情,才做出這個決定。當年師卿卿自毀修羅妖心,毀滅惡骨血傀後,不論是伏魔度苦界,還是滅度藏刀盟,都得以生息安定,如今陰冥符寶和惡骨血傀重現於世,若是不及時阻止,後果將不堪設想。你我都無力阻擋,只能坐以待斃,你明白嗎?」
冷鶴月面上有些怒色,冷聲道:「我不明白,你說這些話是不是瘋了!」
季聞麟神情鎮定地道:「是,雖然很殘忍無情,但為了仙門安危定局別無選擇,只能這麼做。只要利用陰冥符寶邪力將惡骨血傀摧毀,亦或封禁鎮壓,今後仙門止戈,不再會有流民罪徒,一切將會歸為太平!」
聞言,冷鶴月神情愣怔,有些不可置信地往後退了兩步,雙目通紅,道:「就為了這個無厘頭的仙門止戈,你們就對當下橫行無忌的廉融,視而不見嗎?」
季聞麟喚道:「鶴月。」
冷鶴月神情鎮定,聲音有些哽咽,打斷道:「是,我是不贊同,不贊同你們的做法,我甚至認為,你們提出的摧毀陰冥符寶,鎮壓封禁惡骨血傀是被居心之人誘言蠱惑了。可是我卻沒有想到,你們想要達成的目的是如此冠冕堂皇。」
「這些年,步少棠身為伏魔度苦界的界主,不惜傾盡一切族力,率門下弟子四處誅除浮屠派、原鄉會邪氣浸染之地,供妖奴和流民百姓生息,各大仙門才逐漸呈強盛態勢。而你們呢,如今卻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再度讓安定之人陷入無家可歸境地。當初風景野,一心想要從師姑娘手中奪得陰冥符寶,造成了多大的後果,你是不是早就已經忘記了?當年奉天宗舉行除魔大會,打著匡扶正義的口號,又殘害了多少無辜?」
「難怪司離會問我,何為世間正道?身處伏魔度苦界的仙門正派,行的卻是宵小之事,別說司離,現在連我也辨不清,究竟誰是仙誰是魔了。」
沉默許半晌,冷鶴月神情複雜,低垂著眼眸,沉聲道:「季聞麟,你還記得清虛道,為什麼要加入伏魔度苦界組織嗎?還記得清虛道的規訓,又是什麼嗎?春兒幸的一命,是誰救的她?」
季聞麟抬眸看著她,也道:「鶴月,這世間得與失本就不能兩全,仙門想要止戈,總是會有人犧牲的。」
冷鶴月搖了搖頭,厲聲道:「仙霞宗擔任界主之位,一直用自己最大的能力,讓伏魔度苦界內的蒼生安定,滅度藏刀盟卻無恥地,一次次想要把伏魔度苦界踩在腳下。這就是你們所謂為了仙門止戈,而犧牲掉的代價嗎?」
季聞麟轉過身,抬步朝她緩緩走去,身後試圖抓她的手臂,勸道:「鶴月,不究其身份,只讓玉凃靈交出陰冥符寶,完全沒有任何問題,惡骨血傀將永遠被消亡摧毀,無人再覬覦陰冥符寶和惡骨血傀。這是保護天下蒼生的一個壯舉,你難道不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