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漼:「我想要什麼?」
尋真沒有回答。
謝漼又問:「你又想要什麼?」
尋真看著他道:「方才我不都跟你說了嗎?」
謝漼盯了她片刻,最終什麼話也沒說,轉身走了。
尋真渾身的力氣瞬間卸去,像是完成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如釋重負。
尋真腦袋放空了一下午,晚上用過飯後,早早上床了。
正當她快要入睡時,聽到月蘭通報。
謝漼來了。
尋真懵懵的,從床上爬起來,擁著被子。
謝漼大步走到她面前,轉頭對月蘭吩咐道:「拿紙筆來。」
月蘭應了一聲,磨好墨,將紙筆放在案上,出去了。
臥房內,只剩尋真與謝漼兩人。
凝星珠擺在一旁的架子上,散出柔和而明亮的光線。
謝漼卻一身冷肅,攜著室外的冷氣。
謝漼:「我最後再問你一遍。」
「你白日與我說的那番話,可是發自內心?」
尋真攥緊了被子,垂著眼,點了點頭。
謝漼注視她許久,心口像是被狠狠擠壓著。
早該明白的。
此時此刻,謝漼不得不承認,他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面前這女子深深左右。
縱傾己所能,對她千般呵護、萬般寵愛,她若不喜,不過徒勞。
何苦自縛。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他謝漼,豈會為區區失去之苦所困?
不過一女子罷了。
想至此,謝漼心一橫,眼神便冷硬下來。
看著尋真,一字一句道:「好,我如你所願。」
謝漼大步走到案前,提筆揮毫,筆速極快,轉瞬間便寫完。
而後又高聲喚了一聲,讓月蘭去取來印章。
月蘭走進房內,房中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心中一驚。
她領了命,正要退下時,不經意間瞥見案上那紙,那紙上三個大字——「放妾書」。
月蘭雙腿一軟,險些墜地。
月蘭出門,心臟怦怦怦直跳。
白日還好好的,爺還送兩大箱子珍寶來,兩人還牽著手進屋了,怎麼晚上就寫起了放妾書?
引兒見她神色惶惶,疑惑問道:「月蘭,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見了鬼似的?」
月蘭搖搖頭,自我安慰,許是自己誤會了呢,應該不是真的,肯定不是真的……
月蘭道:「沒事,爺叫我去取印章,我這就過去……」
房內。
謝漼走到尋真面前,語氣公事公辦,面色冷硬,如同對待一個陌生人。
眼神前所未有的陌生。
「你伴我身側,已四載有餘,且為我誕育子嗣,延續謝氏血脈。平日裡,你言行端正,無可指摘之處。」
「如今放你離府,我自然不會虧待你。記在你名下的田產、鋪子,是你應得,皆可一同帶走,此外,我再給你添一份金銀財貨,以作貼補。」
「瑞寶與康順,為人忠謹可信,我會把這二人的身契交與你。」
「這幾日,我即吩咐承安,先把你的事辦好,該有的文契、財物,都會給你補齊,你不必擔憂日後生計。」
尋真張了張口,似乎是想說些什麼。
謝漼一頓,看向她:「……你有何異議?」
尋真:「不用給我那麼多的,還有瑞寶和康順不都是你的人麼……」
謝漼:「你如今失憶,府外狀況一概不知。」
「當下世道,人心難測,你未涉塵世,若出了府,無人庇護,卻身負巨財。若無親信在側,恐遭奸人覬覦。」
「我既已將人給了你,斷無收回的道理,往後他們就歸你管束。」
「還有,你院中這些丫鬟,你若是想帶走,都隨你心意。」
尋真看了謝漼一眼,又迅速垂下眼。
謝漼繼續說:「你名下還沒有宅子,不用急著走。」
「這幾日,我讓承安加急為你採買,等宅子買好了,再走也不遲。」
「我既已允了你,斷不會食言,你大可放心。」
尋真其實想說,若真要離開謝府,她不一定留在京都。
但想了想,還是說:「……好。」
謝漼立在窗前,靜靜地望著窗外。
尋真坐在床上。
兩人之間一片死寂。
窒息般的安靜很快被一串凌亂的腳步聲打破了,月蘭進來,捧著一個方匣子,對謝漼道:「爺,印章取來了。」細聽,那聲音是顫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