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芹暗自鬆了一口氣。
在惠寧院中,謝璋便被當作痴傻孩童看待。
謝璋一歲多一點,學會走路了。腳步還不穩當,要去稍遠些的地方,仍需有人抱著。丫鬟時常抱他出去玩。
實則是這兩個丫頭自己想出去閒逛,不過是順手帶上他,嘴上還裝模作樣問道:「恆哥兒,今日可想去外頭玩耍?」
謝璋自然不理。
那丫鬟便自言自語道:「好,那今日便帶恆哥兒出去玩。」
謝府很大,謝璋見了不同景色,難免有些新奇。有時便會走出兩丫頭的視野範圍,到處看看。
起初,兩丫鬟發現謝璋不見了,還心急如焚地到處找,可找到之後,見他獨自玩得正歡。如此幾次之後,丫鬟們便漸漸得盯得沒那麼緊了。
一日。
十月的一個午後,天色澄澈明朗。
兩丫鬟忽然發覺謝璋又沒了蹤影,四處找尋。
穿過迴廊,遠遠便瞧見謝璋直直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盯著不遠處的一幕。
兩人悚然一驚,是府中那個瘋子!
那楣姨娘上次在三夫人面前發瘋,才被三爺罰了禁足五月,這算算時間,剛被放出,如今竟又出來撒瘋了。
兩丫鬟急忙小跑過去。
謝璋離得極近,五步之外便是楣姨娘和三夫人。
只見那楣姨娘穿著艷紅戲服,嘴塗得極紅,像血似的,趴在地上,雙腿被人拖拽著,手還拽著三夫人的裙子不鬆開,嘴裡悽厲喊著:「還我孩兒,還我孩兒……」
若不是這青天白日的,當真是能把人活活嚇死!
恆哥兒本就痴傻,若是讓外人知曉,她們二人看管不力,竟叫恆哥兒瞧見這般可怖景象,將痴傻的名頭怪罪到這個頭上,那她們便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
得趕緊帶恆哥兒離開,此事還得瞞得嚴嚴實實,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恆哥兒,快隨奴婢回去!」喜兒一把將謝璋抱起,轉身往回跑。
巧兒瞧著謝璋臉上毫無懼色,憂心忡忡:「恆哥兒莫不是被嚇傻了?」
喜兒瞥了一眼懷中的孩童:「恆哥兒平日裡不就是這般模樣麼……巧兒,方才之事,萬不可讓嬤嬤和夫人得知!」
巧兒:「
這我自然曉得。」
喜兒又道:「我聽說,痴傻孩童與尋常孩子不同,尋常孩子見了這般場面,怕是要被嚇死,可我方才瞧著,恆哥兒竟看得很是認真呢!」
巧兒:「看來,恆哥兒果真是個傻的……」
進了屋後。
兩人當著謝璋的面,毫無避諱地閒聊起來。
喜兒:「那楣姨娘,依我看就該把她關起來!府上這麼多少爺小姐,小孩子家最受不得驚嚇!」喜兒心想,若恆哥兒是個正常孩子,她們倆可少不了一頓責罰。
巧兒:「莫說少爺小姐,連我看了都心慌慌呢!」
喜兒:「我猜,三爺到現在都不處置了楣姨娘,應是三爺不舍。」
巧兒:「你是說三爺心裡還念著楣姨娘?可如今楣姨娘都成這副瘋魔模樣,三爺竟還沒厭煩她?」
喜兒撇撇嘴:「男人的心思,你我又怎能猜得透?我曾聽小廝們說,男人寵愛女人,可不單單看容貌和品行,若碰上這兩樣皆無還寵的,那必定是床笫之間的功夫好。」
巧兒:「哎呀,你怎聽這些話?羞死人了!」
喜兒:「不小心聽到的罷了。我只講給你一人,你可千萬別四處亂說,壞了我的名聲。」
巧兒:「我怎會亂講這些!」
喜兒:「總之,三爺還寵著楣姨娘,定是那見不得人的緣由,還有……咱們爺不也是如此麼?」
聊到這個,巧兒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謝璋。
謝璋坐在榻上,正看著兩人。
巧兒有些不安地說:「咱們在恆哥兒面前講這些,怕是不妥吧?」
喜兒覷了一眼:「恆哥兒連話都不會說,怕什麼?」
巧兒點頭稱是:「不過說來,西苑那位,身份比楣姨娘還低,我見過,長得也並非美若天仙。真不知,咱們爺究竟看上她哪點?」
喜兒:「這便是我方才說的那個了……我聽凝冬姐姐講,那柳氏是爺從棲霞閣贖回來的,棲霞閣那是什麼地方!男人們找樂子的去處!」
「沒準那柳氏早就沒了清白,就是個千人騎,萬人枕——」
巧兒急忙捂住她的嘴,快步走到門邊,向外張望一番,確認無人後,才關上房門,壓低聲音說道:「這話你也敢說!」
喜兒滿不在乎:「我有何不敢?那柳氏身份,比你我都不如,卻能攀上高枝,能有什麼本事?還不是那伺候男人的功夫好……巧兒,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巧兒:「我確實也聽人說過,棲霞閣那些地方,學的都是伺候男人的手段。」
喜兒:「爺雖看起來超凡脫俗,可說到底,還不是個男人?如今那柳氏生下個痴兒,我猜啊,定是年輕時壞了身子,才生不出康健的孩兒!」
巧兒深以為然,連連點頭:「若是那柳氏身子受損,怕是這寵愛也維持不了多久……」
自從讓謝璋撞見了楣姨娘,兩丫鬟便不帶謝璋去那處附近了,換了地方,往南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