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特意為他制了皮囊器具,將母乳裝在其中,通過擠壓讓他吸食,這才解決了這一難題。
那時候,謝璋聽到丫鬟們私下議論。
「恆哥兒這般挑剔,若是讓二爺和二夫人知道,還以為咱們夫人苛待了恆哥兒呢!」
「鬧了這麼久,莫不是只肯吃他親娘的奶?」
「母子之間,自然有血脈相連的感應,恆哥兒還小,怕是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怎能讓那女人養恆哥兒?恆哥兒如今年幼無知,什麼都不懂。若是真叫那人養了,等他長大了,知曉了一切,還不得反過來怨起親娘?」
「恆哥兒的生母究竟是何人?」
「安嬸子,我告訴了你,你可千萬別往外說,若是叫爺知道,咱們可少不了一頓責罰!」
「那是自然!」
之後,幾人的聲音便低了下去,謝璋就聽不清了。
其實這些話他基本都聽不懂,便都記了下來,日後可以從腦中翻出來慢慢理解。
「竟是這樣的身份……怪不得。」不知講了什麼,那人嘆氣。
「安嬸子,你說說,咱們夫人是不是菩薩心腸?將這般出身的孩子,記在自己名下,當作親生孩子養著,哎……只盼著恆哥兒日後能記得夫人的好。」
「等恆哥兒長大了,自然會記得夫人的恩情。」
「可不是麼,若恆哥兒像爺那般,長大後自然識禮明義,懂得報恩,可他是那種女人生的,就怕……養出個白眼狼來!」
「喜兒,可千萬別這麼說,恆哥兒怎會不知恩圖報,若是叫夫人聽見,該多傷心!」
「巧兒,你就不覺得,恆哥兒有些怪麼,平日裡不哭也不鬧,不像個正常娃娃。還有……西苑那個,聽說生了整整一夜呢,莫不是在娘胎里憋得太久,給憋傻了,腦子壞了吧!」
巧兒回頭瞧了一眼謝璋:「這麼說,好像是有些痴傻……平日裡恆哥兒也太乖了些,我從未聽他哭叫過呢。」
安嬸子反駁道:「你們兩個小丫頭,沒生過孩子,哪裡懂得,婦人生孩子,那可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生個兩三日都是常有的事,只生了一夜便順利產下,那都是極快的了。我瞧著,小公子那眼睛,靈動有神,應當不是個痴傻的。」
巧兒和喜兒聽了,半信半疑。
「是麼……」
等謝璋再大一些,丫鬟便抱著他,教他辨認物件,諸如床、櫃、案
、凳之類,還教他這些物件的名稱與用途。
謝璋能聽懂,但他心裡不喜歡這兩個丫鬟,不想跟著念。
一日,丫鬟抱著他進了另一處房間。
指著主座上的女人,教他:「恆哥兒,這是夫人,是你娘。」
周圍的下人們都滿臉期待,盼著能從他嘴裡聽到那個字。
謝璋便看向主座上的女人。
那女人手中捏著一塊糕點,咬了一小口,眼神瞥了過來。
謝璋能敏銳地察覺到別人眼中的情緒,他分明看到這女人眼中滿是厭惡。
女人看了他一眼,便大聲斥道:「什么娘!我才不是他娘!
「快把他抱下去!以後莫要再抱到我跟前來!」
丫鬟趕忙抱著謝璋退下。
離開前,謝璋聽見女人身旁的嬤嬤說道:「夫人理當多親近恆哥兒才是,如今恆哥兒不喚您娘,還能喚誰?」
「愛喚誰喚誰去!嬤嬤你方才瞧見了嗎,那小娃娃直勾勾地瞪著人,忒嚇人!」
「又生得跟那柳氏那般相像,我如何能喜歡得起來?!」
後來,謝璋便再未去過那屋子。
不過,有一個字,在他心裡埋下了疑惑。
——娘,是什麼?
謝璋慢慢長大,開始能吃除了母乳以外其他的食物了,他經常被丫鬟抱著去參加府里的各種宴會,見到了很多長輩,也聽到了各種各樣的話。、
謝璋默默觀察著形形色色的人,辨認他們話中的含義。
然後他便發現。
「娘」和「母親」,好像是同一個人,又好像不是。
他心裡藏著疑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
直到有一天,謝璋被抱到了一對中年夫妻面前。
男人問:「恆哥兒如今也快滿周歲了吧?」
丫鬟答:「是。」
「宜娘,你瞧,恆哥兒這雙眼睛,與繕之真是像極了。」男人頓了下,又道,「與四弟也像。」
孫宜:「還真是。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四弟也真是!繕之的孩兒都快一歲了,他卻整日在外胡天胡地,也不知可有來看過恆哥兒一眼!」
這話不好接,孫宜看向謝璋,見這小娃娃睜著大眼睛,小腦袋轉著,一會看她,一會看謝二爺,認真聽他們說話,模樣甚是聰慧機靈,便問丫鬟:「恆哥兒如今會說多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