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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新的草木香,混著冷冽的梅香,絲絲縷縷地還夾雜著松脂的氣息。

謝漼給她讓出一個位置。

尋真雙腿斜側著疊放,坐在榻上,手剛放到謝漼腿上,準備繼續為他按摩。

謝漼又道:「真兒今日穿著如此端莊華麗,怎的坐姿卻這般隨性?」

「何不遵循古禮,跽坐於此?」

跽坐。

即兩膝著地,小腿貼地,臀部坐在腳後跟上,腰背挺直,雙手放在膝蓋上。

尋真跟嚴嬤嬤學過的。

跪坐好,尋真看向謝漼。

看他還能再找出什麼茬來。

謝漼上下看看,點點頭,總算放過她:「真兒繼續吧。」

這坐姿不方便按腿,就改為給謝漼捏手臂。

尋真的手從他肩頭緩緩按下去。

謝漼倒也很會享受,手撐著下巴,雙眸微微闔上,神色愜意。

尋真看著謝漼這張臉,心想。

長得雖帥,卻實在可惡。

過了一會兒,謝漼道:「真兒手可累了?」

尋真:「不累。」

「我卻心疼真兒手酸,停下罷。」謝漼閉著眼道,「這此便放過真兒。真兒應已明白,日後該如何行事?」

尋真:「是,多謝爺寬宏大量。我日後在明面上,必定謹言慎行,絕不讓旁人能揪出一絲錯處,力求做到無可指摘。」

謝漼掀眸:「真兒又忘了,該喚我什麼?」

尋真:「……夫君。」

謝漼抬起手,輕輕撫了撫尋真的頭。

之後,謝漼又給尋真講了會兒課。

尋真哪裡還敢有半點走神,這堂課聽得格外認真。謝漼講完,不由得面露讚賞之色,頷首道:「若平常,真兒的學習勁頭,皆能如今日這般便好了。」

尋真:「您說的是,我往後定都如今日這般用功,不錯漏任何一句話,不辜負您的良苦用心。」

外頭天漸漸黑了。

到了用膳時間,尋真暗暗舒了一口氣。

用完晚膳,謝漼似乎有別的事要忙,在榻上小坐片刻,給尋真留了幾道課業,道:「不日將往隴州,此去迢遞。真兒可將這些題目留待閒暇,徐徐思索,不必急於一時。」

「這幾日,你便養足精神,待踏上路途,舟車勞頓,反倒難以安歇了。」

尋真開始走神。

隴州,她不想去。

尋真看了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又看了眼謝漼。

如果拒絕,他會生氣嗎,會像發現她作弊一樣生氣嗎?

要不要,試試?

謝漼起身,正欲離去,尋真叫住他。

「爺。」

謝漼並沒再糾正她的稱呼:「還有何事?」

「您上次對我說的,可還算數?」

謝漼凝視她:「真兒此話何意?」

他這眼神。

怎麼給尋真一種他已經猜到她會說什麼的感覺。

尋真深吸一口氣。

樓尋真,你可以的。

總不能以後天天活在謝漼的壓制下吧。

尋真正要開口,謝漼先一步說道:「真兒考慮清楚再說。」

尋真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爺,您上次說,讓我自己選,要不要跟您一同去隴州。」

「如今我的想法已經改變,便想問一問爺。」

「您當初所言,是否依然有效?

「我是否還有自主選擇的權利?」

「權利」一詞,古時已出現。

《漢書》中言,「與中書令石顯相善,亦得顯權力,門車常接轂。」

彼時所指,乃是政治上的強制力量。

謝漼看著尋真。

自她失憶後,嘴中時不時便會蹦出一些新奇古怪的字詞。

譬如上回的「世界」,又如現在的「權利」……謝漼並非難以理解,結合前後語境,便知其所指。

只是這些詞彙,反倒像歷經歲月更迭、時代變遷,演化而用。

她用起這些詞,毫無滯礙。平日裡,她的一言一行,皆與尋常人迥異。她思考問題的方式、秉持的觀念,全然自成一套。

腦海中似是裝著一套截然不同的思維邏輯與處世觀念。

的確是失憶,卻

又不像是完全失憶。

謝漼暫時按下心中的疑慮,道:「真兒須知,話已出口,便如覆水難收。」

「真兒還是考慮清楚,當真不願與我去隴州?」

在謝漼的盯視下,尋真心臟怦怦。

她語氣不自覺地放軟,說道:「方才聽爺講,此番路途遙遠,需乘坐半月馬車方能抵達。」

「實不相瞞……爺,自從生下恆哥兒,我這腰便落下了病根,時常酸痛難耐。」

這倒是真的,因此尋真說的時候,眼中便自然而然流露出真切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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