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真沒問謝漼鐵粉月蘭,而是把引兒叫進來。
引兒聽到她的問題,怔了怔,點了點頭:「的確是……但爺應當是不會……」
尋真心都涼了。
這麼說,謝漼是有可能將來某一天把她賣了的。
因為在這朝代,妾是財產。不算人。
范豈也不知自己怎麼了,大概是昏了頭。
正常來講,對方這般直言相告,他理應即刻誠懇道歉、告罪求饒才是。畢竟自己方才的行徑,乃是覬覦他人妻妾,雖是無心之失,但終究有違道德倫常。
然而,當他對上謝漼那波瀾不驚的面容時,過往被其壓制而積攢的不甘瞬間湧上心頭,使得他在這一瞬間喪失了理智。
謝漼靜坐於案前,看著范豈。
范豈回視他。
「我范氏一族,世居蘇州府。家中良田萬頃,歲收頗豐,倉廩盈實。」
「藏金玉珠翠,亦有稀世珍奇。貯書畫典籍,不乏傳世名品。」
「各州府內,商鋪工坊亦有多處,不知……」
范豈微微一頓。
「繕之,如何才能割愛?」
在門外偷聽的潘競聽到這一番話,嘴張得老大。
沒想到這范豈真人不露相,竟如此有膽量。
當時,謝漼贖了那樂伎,並帶回了府,潘競可是親眼目睹,這事兒在京中都傳開了,范豈竟然不知?
要知道,這事兒使得不少原本有意與謝漼結親的人家,在仔細打聽之後,紛紛打消念頭。
雖說拿小妾換酒、換馬之類的荒唐事也時有發生,不足為奇。聽范豈的語氣,還挺誠心,好像別人要多少都會給的樣子。
可人家謝漼缺你這麼點錢麼!
潘競心道,范豈你個死書呆。
可那是謝漼清流名聲不要,都要帶回府的女人。
定是當寶貝揣心窩裡寵的。
上來就是以財貨相易,也不怕謝漼在官場給你使絆子。
謝漼聽聞,只緩緩放下茶壺,抬起頭來。
只看著他,語速都比平常慢了些。
語氣雖輕,聽著卻分外沉重。
一字一句仿佛車輪從范豈臉上碾過。
「我曾以為范懷逸是識禮之人,如今看來,不過狂悖之徒。」
謝漼輕笑一聲,直直看著他。
「懷逸以為,你有哪裡勝的了我。」
「便是讓她自己選。」
「她會選你,還是選我?」
范豈腦子一抽,熱血直衝腦門。
生平頭一回,氣勢這般強盛。
「我願娶小樓姑娘為妻!」
言之鑿鑿,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第33章 「難辨」
「那好,那本官便等著,校書郎將那八抬大轎抬至我府。」
謝漼拂袖離開。
潘競聽見裡頭的腳步聲,連忙快步朝前,待到拐角處,身形一閃,轉身進了一個空包間。
他貓著腰,伸出頭張望。
見謝漼單手攜著那副畫,逐漸消失在樓梯間。
這麼瞧著,腳步都沒亂。
潘競心道:今日幸好來瞭望仙樓,沒錯過這一場精彩好戲!當真有趣啊!
進入書房前,謝漼對承安道:「拿火盆來。」
把畫按在桌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承安:「是。」
他垂首退下時,餘光不經意間掃到那幅畫卷。
此畫以綾絹精心裱制,一色朱紅,色澤明艷,透著一股高貴之氣。
承安暗自揣測,莫不是爺從范大人手中重金購得?
承安跟了謝漼八年,自是了解謝漼脾性。
謝漼喜好雅物,鍾情高山流水之韻,清風明月之境。
上回,聽聞都城中有名花匠培育出兩盆品相絕佳的墨蘭,那墨蘭花色珍稀,世間罕見,香氣淡雅,縈繞不散。
謝漼得知後,遣承安前去購置。
承安費盡周折,最終以三千兩白銀的高價將這對墨蘭帶回。
自家爺下了值,便要看看那兩盆墨蘭,那會兒爺手捏著葉子,眉目舒展,瞧著十分喜愛的樣子。
最後那兩盆墨蘭,一盆送去姨娘那,一盆留在書房。
可今日,瞧自家爺,也不像是得了喜愛之物的模樣啊。
承安令人端來火盆。謝漼未有其他吩咐,便準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