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人之間,從來只有永恆的天塹。
神明的法則冰冷而公平——祂們俯瞰人間,如同牧羊人注視羊群。而文森佐的悲劇,始於一個最天真的妄想:他竟以為自己是那隻被神明親手撫摸的羔羊。
諸神的棋局裡何曾有過「特殊」?
每一枚棋子都自以為獨一無二,直到看清棋盤上密密麻麻的螻蟻。
文森佐用一生演繹的虔誠,在神的眼中,恐怕只能算一場值得駐足觀看的戲劇。
這就是詭計之神,赫爾墨斯。
祂或許根本就沒想過贏,只是惡趣味地製造混亂。
文森佐像是終於嘔出了那顆被自己嚼碎多年的苦膽。原來他獻祭的一切——
愛人的眼淚、孩子的苦痛、自己殘存的人性……從來就無人接收。
可笑的是,直至此刻,他對奎因娜、對拉斐內、對芙麗婭的歉疚才遲鈍地回湧上來。那些記憶像鈍刀般一下下鑿開他冰封的良知……他竟然流下了眼淚。
遠方微弱的點點火光映入埃利斯眼底:「文森佐,你看,她沒有死,她做到了。」
文森佐面如死灰地轉眼望去,只看見王廷的塔尖在夜色中崩塌。
火光在他空洞的眼中跳動,恍惚間,他仿佛看見芙麗婭小時候小心翼翼地扯著他的衣角、試圖用撒嬌來討得一句誇獎,可那時候他是怎麼應付的?——
嚴厲地訓誡她,直到她眼眶中蓄滿眼淚。
那個曾經會仰著笑臉的孩子,終於學會抿緊嘴唇,把所有的期待都咽回肚子裡。她不再撒嬌,不再哭泣,甚至不再抬眼看他。
他將她推向深淵的邊緣,用冷漠和苛責在她身上刻滿傷痕。最終,她學會了用冷笑代替眼淚,用尖銳的刺來保護柔軟的內心。
奎因娜臨死前的那句話在耳邊迴蕩:「文森佐,你會遭受報應的。」
而今夜,這場報應正在烈焰中猙獰地實現。
「哥哥……你會怎麼做?」
久違的稱呼讓文森佐的指尖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那些被鮮血與掩埋的初心驟然浮現。
那時候他們明明執手起誓過,要為冤亡的同胞爭取生存的機會,可現在他早就無法回頭了。
文森佐聽見遠處傳來最後一聲坍塌的巨響,就像他腦中某根繃了很久很久的弦,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他扯出一抹慘澹的苦笑,鮮血突然從唇邊湧出。當埃利斯聞聲轉身時,只來得及看見他如同折斷的枯枝般、頹然傾倒的身軀。
埃利斯瞳孔一震。
「對不起……」
埃利斯聲音發顫,死死扶住他的肩膀:「你這是做什麼?!」
「請幫我最後一個忙吧……」
「已經無法挽回什麼了……」
「如果你見到芙麗婭,請幫我告訴她……」
文森佐湊到他耳邊,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張動開嘴。
直到感受到懷中的身體僵硬下去,埃利斯才紅著眼眶,手掌輕輕拂過他的眼皮。
如果當年,流浪的人能找到一堵遮風的牆,而不是被驅趕、被踐踏、被遺忘,或許就
不會有那麼多人死去,他們也不會變成這樣。
如果當年,神明垂憐的不是人性的裂縫,而是苦難本身,或許這場賭局就不會開始。
但這個世界,從未給過他們「如果」。
遠方傳來悠長哀鳴的鐘聲,弗格爾的統治者死去,暴政徹底結束了。
他的預言也正在兌現,時代終將顛覆。
「晚安,文森佐。」
第59章 信仰「我唯一的信仰從來都是你,所以……
破曉的黎明降臨,淡青色的天光透過雲層為邊陲小鎮蒙上一層朧光。
這裡已經越過弗格爾的邊境線,屬於基洛林的領地。
「要最頂樓的房間。」
芙麗婭拖著疲憊的身體終於找到一間旅店休息,日夜兼程的奔逃已經讓她體力耗盡,向店主交完定金後就蒙頭走上了樓梯。
睡眼惺忪的店主揉了揉眼睛,恍惚間他竟然看到那少女斗篷下伸出的指尖凝固著深色的血跡,他甚至懷疑是自己沒太睡醒。
芙麗婭一進房間就脫掉了身上的斗篷,黏膩的血跡扒在皮膚上已經很難清理,即便渾身散發出的腥氣讓她難以忍受,但她已經疲憊到一閉上眼就能睡著了。=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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