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我的眼睛都要瞞著,是不是我給你的自由太多了?難道只能把你監禁在房間裡才會乖乖聽話嗎?」他緩緩移動目光,漫不經心掃了眼她的穿扮,「你今天,又準備要去哪裡呢?」
他的氣質是那麼的溫和、充滿慈愛,就像一個真心疼愛女兒的好父親。然而,芙麗婭卻感到一種難以名狀的寒意從她腳底攀升而上,他的問題如同利刃,儘管包裹在絲般的溫柔之中,卻在對她進行嚴厲的逼問和盤詰。
她相信,只要她現在說出一句不順他意的話,那隻為她整理髮絲的手下一秒就會扇到自己臉上。
芙麗婭的臉色因此變得蒼白起來,她該給出怎樣一個合理又不觸犯他底線的答案?
大腦如同精密的鐘表裝置,每一顆齒輪都緊扣著她的思維、飛速運轉起來。
她努力抑制住身體的顫抖,試圖在父親那看似無害的注視下保持鎮定,「父親,我、我只是過於想念哥哥了,又不想打草驚蛇、所以擅自出門去徵兵站詢問情況了。」
「哦?」尾調有些意外地上揚,文森佐笑彎了眼,那對燙金的眼珠卻藏在眸縫中燒炙著芙麗
婭的皮膚,「……拉斐內麼?」
「我似乎記得,你和拉斐內的關係一般到陌生的程度……畢竟你們從小就分開了。」
芙麗婭咬唇,開始擠壓自己的淚腺:「可我們畢竟都有著相同的血脈呀,母親在世的時候就教導我,要和哥哥相互扶持……我實在、」
眼淚成功地大顆大顆往下掉,少女抽一記鼻子,「太想念哥哥了。」
芙麗婭已故的母親,奎因娜夫人——
文森佐的眸光陡然冷下來,緊緊盯著她:「你想起什麼了?」
「什麼?」芙麗婭不明所以地回視他。
父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缺失過什麼記憶麼?
沒從芙麗婭臉上看到什麼異常、他的目光怔松下來,恢復如初的溫柔,「原來是這樣啊。我們可憐的妹妹和兄長分開太久了,作為父親,我當然能體諒你的心情。」
他忽然瞥見芙麗婭身後的一道人影,威嚴的眼睛同亞瑟蘭那雙淡漠的粉瞳碰撞在一起。
文森佐勾了勾唇角,收回視線,再度用手掌壓了壓芙麗婭的發頂,「作為父親我只是有些關心女兒的心理健康,去吧孩子,似乎有人在等你呢。」
芙麗婭擰了擰眉,轉過身,就看見不遠處站著的金髮騎士——
俊美陰鬱的面容,在陽光的偏射下透出線條凌厲的輪廓,他的手握緊腰側的佩劍,手指緊扣劍柄。像極了撕破油畫的聖騎士,沉默、英勇。
亞瑟蘭渾身散發出一股強烈危險的警告意味,衝著她身後的大公閣下。
她並不知道亞瑟蘭和文森佐之間的淵源。
只不過看到他、似乎比碰見自己的親生父親還要來得安心踏實。
拜別大公,芙麗婭帶著亞瑟蘭順利出門了。
今天是個相當熱鬧的市集日——
城鎮舉辦市集,而農民和手工藝人會帶著自己的產品來到城鎮出售。
吟遊詩人趁機在街頭大作旋律,引得不少路人圍觀。
街道上人來人往擠得難以行進,芙麗婭只顧著自己一個人蒙頭走路,亞瑟蘭為了不和她走散,只能用手揪著她的一點衣服下擺,還惹得少女十分不悅。
「你就這麼愛揪著別人的衣服嗎!」過於嘈雜的吵嚷聲讓她不由得提高音量。
芙麗婭生氣地抱胸走著想要甩掉他,忽然感到身後一輕。
芙麗婭扭過頭,驚訝地發現亞瑟蘭不見了。
她就這樣甩掉他啦?
四處環顧一圈,確實沒有發現青年的身影,他那頭金色頭髮那麼惹眼、身高又如初突兀,應當是能一眼便看到的。
芙麗婭心中幾分欣喜,又有些擔心這條瘋狗會不會找她秋後算帳。
算了不管了,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最討厭跟屁蟲了!
事實上,亞瑟蘭並不是被人流和她衝散了,而是自己主動鬆開手的。
他要是一直跟在芙麗婭身邊,顯然她會帶著自己兜兜轉轉不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就讓他好好看看她要去做什麼。
青年的眼神默默落在不遠處藏在人海里那道嬌小的身影上,那張四處張望而後露出小得意的狡猾小臉。
芙麗婭帶著兜帽來到一名小販攤前,掃了一眼他攤位上的各種賣品,隨後開口問道:「你這裡有沒有獨活、烏頭?」
那小販眼神一亮,連忙從地下籮筐里搜羅出兩種植物藥草:「有的!」
「開個價。」
「五十金幣!」
「好。」芙麗婭利索地就要掏錢,結果那小販眼珠子一轉,又改口:「一株!五十金幣一株!」
「…好。」
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看來以後出門還是得財不外露。
「我各要三株。」
交付完金幣,芙麗婭將兩種植物收入囊中。
交易很順利,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了順利殺死克倫勞德,除了刺殺、她還留有後手、那就是製毒。
明晃晃買毒藥太風險,而獨活和烏頭作為鹼性含量極高的兩種植物,表面上除了能用以美容、治療癲癇、哮喘、風濕病等等功效,還因其劇毒性、能致人死亡。
因為大都是被人用來治病和美容,所以兩者在市面上極為流通。
很少人知其毒效,芙麗婭也是在女巫所著的古籍上了解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