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中心有一座鑿工精緻的天使像噴泉。
芙麗婭提著裙子靠近,而後十指交握在胸口,虔誠地許願。
在緊簇盛放的花團間、聖潔天使像下的少女嬌憨且天真地閉眸祈禱。
這油畫般生動瑰麗的一幕格外歲月靜好——
如果不去探究她的心聲的話。
「我希望渣男克倫勞德趕緊去死…」
「保佑。」
晨露順著天使像的羽翼墜落,在芙麗婭發頂凝成細碎光點。亞瑟蘭的眼睛像是被燙到般猛然偏轉,事實上他很喜歡漂亮的東西,但他知道,眼前這一幕只是裹藏著她惡毒的糖果外衣。
她像是違背自己所有原則條件的特殊存在,讓他無論如何都很討厭,甚至於恨。
他早晚會殺了她,然後把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製成標本、把
她柔軟的長髮編成劍穗、然後剝掉她的美麗皮囊、看看裡面裝的,到底是不是一顆腐爛發黑的心臟。
少女許完願,睜開晶瑩的綠眸,朝噴泉槽池裡拋了一枚黃燦燦的金幣,然後又貪得無厭地許起他願——
克倫勞德走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
體格嬌小的小姐,以及她身後高大強壯的騎士。
青年的金髮在陽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不由得令克倫勞德瞳孔一怔。
芙麗婭不知又許了什麼糟糕的願望,她在身上摸來摸去沒能摸出一枚金幣,轉而朝身後的亞瑟蘭身上伸手摸索。
亞瑟蘭不為所動,任她的手在自己身上胡亂地摸。
摸到想要的金幣後,芙麗婭丟進了池子裡。
「他來了。」
王儲的皮靴碾過碎石的聲響由遠及近,每一步都踏在芙麗婭繃緊的神經上。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湧的暗潮,卻在對方駐足時,不經意地讓散落的髮絲掠過泛紅的眼角,將恨意偽裝成恰到好處的驚惶。
少女眨動著無措的眼睛,在看到來人後,連忙行了一個屈膝禮:「殿下,日安。」
克倫勞德垂眸俯視著面前瑟縮的身影,黑曜石般的瞳孔掠過芙麗婭頭頂絨絨的碎發,仿佛在打量一件精緻卻廉價的擺件。
他的嘴角牽出一個溫柔的弧度,優雅地牽過她的手行過吻手禮:「不必多禮了,我親愛的未婚妻。」
再抬起頭來時,少女白皙的臉上已然緋紅一片。
於克倫勞德而言,芙麗婭滾燙的愛慕太廉價,早在無數次的刻意逢迎中失去了新鮮感。這份愚蠢的迷戀越是濃烈、就越襯得她在貴族圈的惡名可笑。
也讓他愈發確信,這場婚約不過是場任他擺弄的提線戲。
他這位愚蠢的未婚妻,在外面的名聲可是臭得能夠發酵了。在他面前展露出如此柔軟一面,卻也讓尊貴的王儲感到十分受用。
晨光在兩人身上鍍出虛假的金邊——珠聯璧合的一對,看起來像是會在恩愛長久的夫妻。
芙麗婭低垂的眼睫輕顫,緋紅從臉頰蔓延至耳尖,這抹嬌羞的紅暈卻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亞瑟蘭眼底。
他藏身陰影中的身軀緊繃如弓,緋色瞳孔里翻湧著濃稠的妒火與殺意,將少女此刻的幸福模樣絞碎。
他想起那些被她戲弄的夜晚,想起她藏在甜美笑容下的惡毒算計,胸腔里翻湧的恨意幾乎要衝破喉嚨。
當「幸福」這個陌生又遙遠的詞眼浮出他的大腦。
他幾乎是瞬間想要摧殘掉眼前的一切。
他怎麼可能放任她幸福。
喉結滾動間,他聽見自己牙齒咬得發響。她想要攀附王儲的高枝?那他就要把她從高高的王座上拖下無間地獄。活著他要叫她痛苦、饒是死,也要等化作腥臭屍水被他踩踏在腳底下、永遠不得安息。
她必須在感受幸福之前死在他手裡。
芙麗婭忽然感覺背脊一陣發涼,汗毛一根根炸起。
「怎麼了?」克倫勞德見她表情僵硬,關切詢問。
芙麗婭回過神,揚起一個甜美笑容,「啊,沒什麼,殿下,陪我逛逛花園吧。」
「榮幸之至。」
第8章 惡作把戲在未婚夫面前和他在背地裡偷……
「教皇又沉睡了。」
莊嚴的大殿內,格雷姆皇帝不復平日裡的威嚴,疲憊地斜倚在王座之上。
台階之下,文森佐站在一眾宦官之首。
眾臣小聲議論紛紛,人人臉上都布滿憂愁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