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見過這麼直接的幹部。
「不是走後門,我是那天拍的照片洗好了,特地送過來給良馨同志看,這大過年的,你們又是新婚,我總不能空著手上門吧,再說了,哪有走後門,提兩個搪瓷盆上門,這不等著領導將我轟出去。」
「東西放外面。」陸衝鋒側過身,「人進來。」
「哎好!」
王鴻記者立馬將搪瓷面盆靠在牆上,背著綠色斜挎包快步進門,「你們這……這已經吃上飯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來的不是時候。」
人進門的瞬間,良馨就已經站起身了,倒了一杯熱茶放到茶几上,「請坐。」
「不了不了。」
王鴻記者沒去坐沙發,直接拉開四方桌邊上的椅子坐下,「陸科長,良馨同志,你們吃,我坐旁邊就行,我們邊吃邊聊,對了,照片。」
王鴻記者掀開挎包,拿出牛皮信封,遞給良馨,「良馨同志,我是基地新聞報導員王鴻,負責記錄11師部隊移防故事,那天正好第一時間拍攝到你下水救人和救人上來的照片,良馨同志,你真是英勇無畏,巾幗不讓鬚眉,大英雄!」
良馨仔細看著面前的新聞報導員,突然一笑。
王鴻記者以為馬屁起效,立馬指著照片道:「良馨同志,你看,看了就知道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良馨打開牛皮紙信封,第一張就是她指向昏迷的楊桃,黑白照片其實看不出什麼細節來,但從照片上來看,她確實有點像是革命年畫和小人書封面的英雄。
王鴻記者時刻觀察著良馨,這樣的照片遞到基地司令手上,基地司令都滿意笑得愛不釋手。
就像是此時的陸科長一樣。
但照片本人,看上去卻興趣不大。
臉上是在帶著一絲笑意,但似乎那絲笑是衝著他的。
王鴻記者撓了撓頭,「良馨同志,我長得很好笑嗎?」
陸澤蔚:「是。」
「不是。」良馨道:「只是覺得你辛苦了,馬上天都黑了,你還特地跑過來加班。」
「我是真的很想第一時間採訪良馨同志。」
王鴻記者說明了來意,掏出筆記本,想了想又合上了,起身道:「今天來的不是時候,沒想到你們吃飯這麼早,我明天再來。」
良馨還沒說話,陸澤蔚將照片收進軍裝口袋裡,「你急什麼,現場就你一個記者,你還是第一個拍到現場照片的人,基
地常委會開完,組織的筆桿子肯定少不了你。」
「這我知道,但是……」
王鴻記者不好意思道:「基地都準備召開常委會專門研究良馨同志救人的事,這明顯是衝著立一個全基地,甚至全軍區大典型去,到時候會開完了,基地、師部、團部,這麼多筆桿子,我一個剛提乾的小報導員,怕是不能成為主撰稿人了。」
「你倒是坦蕩。」
陸澤蔚坐回剛才的位置,「那你覺得你趕在大年三十來我們家,第一個採訪到了我家屬,寫下第一篇稿子,基地就能讓你成為主撰稿人了?」
王鴻記者一愣。
陸澤蔚雖坐著,卻沒拿起筷子,「你們這些筆桿子,寫字都寫傻了。」
王鴻記者被陸衝鋒一點,立刻琢磨出來了。
面色一白。
「還好你拿著的是兩隻搪瓷面盆,你今天要是真拿的其他禮品。」陸衝鋒冷哼一聲,「你連握筆的資格都沒有了,回連隊去當戰士都算你幸運。」
「大好青年,有的是時間。」良馨安撫一句,「不急於一時。」
「是,我糊塗了。」
王鴻記者朝著陸衝鋒敬禮,「謝謝陸科長提點,我明白了。」
良馨將人送走,看著年輕青年的背影,又是一笑。
廳里傳來熟悉的幽怨的聲音:「笑什麼?」
「多積極,多努力,多向上。」
良馨關上門,回頭看著坐在四方桌主位的陸澤蔚,「喝點酒吧?」
陸澤蔚看了一眼茶几上的紅紙,「你不是要剪窗花?」
忘了。
良馨走過去坐下,「那不喝了。」
陸澤蔚嘴邊突然回憶起酒香,嘴唇變得乾燥,「我去服務社幫你買一瓶酒。」
「不喝了。」
良馨制止住要站起來的人,「等下要剪窗花,晚上還有別的事。」
陸衝鋒微微失望坐回去,夾了一塊魚肉,放到良馨碗裡。
年夜飯,良馨吃了個肚圓。
在後院散步消食,腦子裡已經開始規劃出後院的分配。
中間弄些磚頭石子修成從房間通往後院門的小路,右邊的地劃分成菜園,一開春就種上菜。
左邊的地得空著,留著曬衣服曬被子,喝茶曬太陽。
窄屋,預備修成室內衛生間。
陸衝鋒洗完碗,走出廚房,下意識走到良馨身邊,剛伸出手。
良馨往後退了幾步,「天黑了,我得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