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遠陽拎著年貨走到陸家小樓,見到東面二樓的主臥室,窗簾褶幔不是很平整的垂落,中間露出一條狹小的縫,只能看清屋內黑著,裡面的人似乎還沒有起。
走進陸家客廳,果然是沒有起。
他將年貨交給陸首長和胡鳳蓮,坐著匯報情況。
床上兩條被子鋪開,被角交疊在一起,龍鳳呈祥飛入了牡丹花叢中。
陸衝鋒從後面抱住良馨,低頭看著她吹彈可破的肌膚,一夜未睡卻沒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等到良馨發出淺淺的均勻的呼吸,陸衝鋒才小心退出來,離開被窩。
去衛生間沖了澡,他換上新洗乾淨的白襯衫和綠色軍褲,去大操場出操。
衛遠陽聽到動靜抬頭,看見陸衝鋒神采飛揚,腳步輕盈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陸衝鋒看到了他臉色一沉,接著,烏沉沉的眸子突然添上一抹笑。
就像是吃飽了飯,還吃撐了肉的笑。
衛遠陽不懂。
打了聲招呼。
陸衝鋒不但沒有陰陽怪氣,竟然也朝他點了點頭,哼著軍歌大步走出家門。
等出操回來,發現他還在客廳坐著,陸衝鋒臉上的笑消失了。
衛遠陽明白陸衝鋒看出他是什麼心思了,所以才端著饅頭雞蛋和白粥上了樓。
端的是兩份。
意思就是不讓良馨下樓。
陸首長知道衛遠陽明天就要走了,留他在家裡吃飯。
衛遠陽答應了。
他要去參軍了,進了軍營,三個月新兵連不放假。
即便提了干,未婚幹部,兩年才能有一次半個月的假期。
要想再見良馨一面,就難了。
所以他特別想在走之前,再看一看良馨。
良馨按照生物鐘醒來。
看著天花板的白熾燈,腫破的唇瓣發抖。
「醒了?」
陸澤蔚將搪瓷托盤放到床頭櫃,看著髮絲散亂,眼尾微腫,一張臉像是熟透的桃子,飽滿紅潤的良馨,掀開被子上床,俯趴在她的側面,「餓不餓?」
良馨轉頭看向他,宛如雕刻的精緻五官,容光煥發,眉梢帶喜。
「……幾點了?」
「才八點。」陸澤蔚撥開她眼角的髮絲,「吃點東西,再繼續睡。」
良馨雙手發軟撐住皺在一起的床單,想要緩慢起身,他卻突然掐住她的兩邊腋下,將她像小孩一樣抱起來,靠坐在床頭。
良馨:「……」
「怎麼了?」
陸澤蔚低頭看著她的臉,「很累?」
良馨掀起長睫,近距離看著他如險峰的鼻樑,「你不累?」
三次。
每次前前後後到結束起碼兩三個小時。
除了第一次,後面兩次都沒有沾床。
他一直都是站著。
一整夜。
站了一整夜,一大早就居然又去出操了!
生產隊的牛也沒這麼精神!
「以前行軍打仗,三天睡不了覺也是常有的事。」
陸澤蔚起身往搪瓷茶缸里倒了一杯熱水,打開糖罐,舀了兩勺紅糖進去,用勺子攪了攪熱氣,遞到良馨唇邊。
良馨捧著搪瓷茶缸底,喝了兩口紅糖水,酒後火燒火燎的心滋潤許多,突然一頓,「為什麼放紅糖不是白糖?」
「聽說紅糖補氣血。」
「……」
良馨接過搪瓷茶缸,繼續喝了一半,陸澤蔚拿出藍色方格手絹,去擦她嘴角的水漬。
「……為什麼這裡有水你知道用手絹擦?」
「哪裡的水沒……」
陸澤蔚耳朵「轟」地燒起來,拿著手絹的手微微顫抖,「我怕吵著你睡覺。」
良馨抽走他的手絹,往被窩裡塞墊,很嫉妒他旺盛的精神與體力,「我後半夜說了很多次要睡覺,你怎麼不讓我睡?」
陸澤蔚偏過頭,紅著耳根,低咳兩聲。
「我餵你吃飯,吃完抱你去洗澡,我再把床單換了去洗。」
良馨靠回床頭,抬起軟綿綿的手臂,掌心向上。
陸澤蔚連忙俯身將白粥端過來,卻沒有放在良馨手裡,舀起一勺遞過去,「我餵你。」
良馨放下手臂,張唇。
一勺燉地軟爛清香的白粥餵進嘴裡,入口即化,舌尖儘是米香,吃下半碗,緩解了胃
部的不適。
「雞蛋。」
陸澤蔚放下碗,拿起雞蛋在柜子上敲了敲,剝掉蛋殼上下底部,突然送至唇邊,用力一吹,完整的雞蛋就從殼裡掉了出來,拿給良馨。
良馨:「?」
看著剝了殼的雞蛋,「你這是什麼剝法?」
「時間就是生命,軍人向來打速決戰。」
「……」
良馨咬著雞蛋,思考多敲幾下雞蛋,剝了殼,會比他這種剝法慢多少,左想右想,好像確實是他這種辦法會快上個一兩秒。
突然一頓。
她想這做什麼,關鍵的事情還沒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