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在周邊街坊的閒漢們無所事事,時不時便會到大堂內走走逛逛,看見有富家子弟來此喝酒,便會來桌前作揖請安,接一些有錢客人們使喚的雜活。蘇衡方才經過一桌圍坐飲酒,高談闊論的華服青年,其中一位把想帶來給好友們一觀的畫扇落在家中了,便花了些許銅板,打發一位閒漢去他家中通知家中僕從將畫扇取來。
大堂內各色各樣的人都有,除了食客與閒漢,還有賣藝的歌女與賣藥、賣水果之類的小商販穿梭其中。若是在後世,這些來與酒樓搶生意的小商販,定然要被趕走的。東京的酒樓店主倒是胸襟寬廣,毫不在意。蘇衡暗道。
「哎哎哎——那個賣蜜餞的,你給每桌都送了試吃的蜜餞,怎麼偏偏把我這桌給漏了。回來回來!」有一位灰袍青年揚聲叫了起來。
那賣蜜餞的似不想搭理他,但耐不住那青年不依不饒,臉皮極厚地叫喚個不停。賣蜜餞的小販無法,只好折回來,給灰袍青年送了一小碟蜜餞。
「這才對嘛……」那青年長著雙精明的狐狸眼,伸手就摸了一塊蜜餞扔嘴裡,嚼了嚼,點評道,「不夠甜,糖放少了,下次多放些糖,不要不捨得用料!」
賣蜜餞的背過身翻了個白眼,跟逃離瘟神似地搖著頭遠離了灰袍青年所在的位置。
「嘖!怎麼跑了,我還沒說完呢。現在的人吶,真是沒耐心。」青年說著又往嘴裡扔了一塊蜜餞。
「仇防禦,你見好就收吧。人家這些試吃可都是要收錢的,你每次吃了都不給錢,他們見了你不繞道走就算不錯了。」坐在灰袍青年後面的一桌食客認得他,笑嘻嘻道。
「他們沒徵得同意就擅自先把東西分到各個桌上,讓人試吃或試用,臨走了才問人要錢,這不是強買強賣嗎?就這點子試吃,還好意思收錢?」灰袍青年也就是仇防禦哼道。
「人家放在桌上,你想花錢,也可以不吃啊。」
「為什麼不吃?都放在我桌上了,就是我的,浪費糧食可不是個習慣。」仇防禦說著翹起了二郎腿。
「哇,我第一次見識到這樣厚顏無恥的人。」清風忍不住出聲感嘆,一個不注意,聲音大了點,被仇防禦還有那桌食客聽到了。
「小道長,這傢伙不是厚顏無恥,是愛財如命,讓他掏錢那就是割他的肉!」
「人各有志,出處異趣。我就喜歡錢財,那又怎麼了?」仇防禦滿不在乎,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好像有點道理……」清風摸摸下巴。
「回去了。」蘇衡淡聲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愛財不可恥,但愛占便宜可不是什麼光彩事。再繼續待下去,小師弟的三觀都要被帶歪了。
「哦!」清風連忙跟上。
然而,蘇衡沒想到的是,沒過多久,他又遇見了這位仇防禦。
第103章 第103章獨角蓮硬膏
汴京城中,不止酒樓無數,還有各式各樣讓人眼花繚亂的茶坊。每間茶坊都有各自的賣點,用以招徠茶客。
比如俞七郎茶坊,以出眾的點茶手藝聞名,比如郭四郎茶坊,茶百戲最為絕妙。再如尖嘴蹴球茶坊,這間茶坊就比較特別了,不是以茶道取勝,而是以茶客們可以一邊品茶一邊觀看蹴鞠表演而出名。還有那清樂茶坊,專門請了琴師為茶客們撫琴佐茶,茗香悠悠,琴音清越,頗得文人墨客們的好評。
但最出名的還得是八仙茶坊。八仙茶坊在滿京茶坊中的地位,就如同樊樓在七十二正店中的地位。這八仙茶坊得獨特之處,就在於茶坊中有八位色藝俱佳的舞伎。美人傾城,舞動京華,紅袖如雲,搖盪心目。
這八位舞伎中,又以領舞的黃鶯娘舞姿最為動人,一曲驚鴻舞,不知驚艷了多少茶客。不少公子王孫,五陵年少,為了爭看黃鶯娘一舞,競相以高價買下八仙茶坊中價格最昂貴的八仙茶。一壺八仙茶,要價八十兩,比時樓的碧光酒貴上百倍之多。這賣的可不是茶,而是八位舞伎的歌舞。
不過,這八仙茶坊近來卻出了一件大事。八仙之首黃鶯娘竟離奇失蹤,那茶坊坊主對此也諱莫如深。只是八仙
子缺了一位,坊主又找不到人頂上,如今的八仙茶坊便只剩下七仙子了。領舞的舞伎換成了與黃鶯娘最為交好的趙師師。
眾茶客雖然深為惋惜,但漸漸地,發現趙師師的舞姿也很不錯,而且容色似乎也比之前明艷許多,倒是也擔得起新任領舞之名,便也作罷了。
由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到舊人哭。茶客們的喜愛不過是一場浮華幻夢,夢一醒,現實的泡沫便碎了。
陽春二月,東風剪裁出新綠細柳。柳影婆娑間,一架驢車從一處僻靜無人知的暗巷中駛出,緩緩向城南而去。哪怕有厚厚的車簾遮擋外界的視線,車中人仍戴著遮擋容顏的帷帽,似乎生怕被人窺見自己的面容。
驢車行至城南,在一座道觀正門前停下。車中人掀開車簾,隔著帷帽垂下的薄紗,望了眼那門上的匾額:「五、岳、觀,就是這裡,多謝。」
「這位娘子,您可是來上香的?」守門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