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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點卯的人都沒那麼早到衙署,姓劉的去那麼早做什麼!

楊官人閉眼摸索著提前放在床頭的衣物,慢吞吞地穿衣,一邊穿一邊在心裡頭惡狠狠地狂罵劉官人。下次再也不與姓劉的打賭了,賭輸了竟要為對方買一個月的朝食。今日是他頭一次起那麼早,就早起一日都要了他的命了。要他早起一個月?死了算了。

楊官人住在曹門附近,宅子自然是租的,他一個小窮官可買不起京城的宅子。他這間屋子是樓店務管理的官屋,雖然舊了點,也不大,但他一個人住也夠了。最重要的是,樓店務出租的官屋便宜啊,一個月才五百文!若是尋常房舍,怎麼著一個月也得花上一貫的租金。

起得太早,感覺腦子像一團糊糊,楊官人挎著張臉,像夢遊似的把自己收拾妥當後便出了門。住在曹門軍營里的內諸司官員們也三五成群地出門了。他們之中有掌管宮中車輛調配的輦官,有掌管天子警衛、儀仗及侍從的親事官,這些人大都住在曹門軍營,每日拂曉就要進宮當差的。

「沒想到有朝一日我還能混在內諸司的隊伍里,我該不會還在床上做夢吧……」楊官人腳下踩著虛浮的步伐,整個人仍處於沒睡醒懵懵的狀態,「但人家是要進宮的,我又不進宮……」

嗯?!楊官人陡然清醒了一瞬,對哦,他不進宮,走這邊做什麼。等過了念佛橋就該各走各的,他們進宮裡,而他去牛羊司。

曹門附近有座橋,原本叫小河子橋,後來因內諸司官員進宮當差過橋時,總能在橋上遇見一位盲眼僧人在橋上念佛化緣,便給這座橋起了個「念佛橋」的名字。

「別念了,再念我都要直接睡著了,本來就困……」老和尚的念佛的聲音有種獨特的韻律,總之特別催人入睡,楊官人耷拉著眼皮,原本清醒了一點的腦子又在念佛聲中休眠了。

「施主小心!」有一個年輕的聲音在耳邊炸響。

嗯?什麼時候又來了個小和尚——嗷!!!!!

念佛橋的欄杆特別低矮,只有裝飾功能,根本起不了防護作用。楊官人睡眼沉沉,根本沒看清腳下,直接從橋上摔河裡去了。

「哎呀,施主,都提醒您讓您當心了!」帶著朝食來橋上找盲眼僧人的小和尚急得跺腳。

「慧明,我仿佛聽見有人落水了?」盲眼僧人雖不能視物,但還是習慣性地望向落水聲傳來的方向。

「是的師傅,有個官人沒看路,掉水裡了!」

不幸中的萬幸,念佛橋下的河水並不深,只到人膝蓋處。楊官人沒被淹死,但快要被痛死了。

「我的腳!!!嘶——」楊官人疼得齜牙咧嘴。怎麼又是這隻腳,前些年才摔折過一次,還是五嶽觀的蘇道長幫他接回來的。他這多災多難的腳……

叫慧明的小和尚從橋上跑下來,攙著楊官人起了身:「官人,你這身官袍全濕了,繼續穿著恐會著涼,您先脫下來,換我這身吧。」

「多謝小師傅。」楊官人三下五除二地把濕水的綠袍子脫了,換上慧明遞來的僧袍。

「您這腳走不了路,我幫您雇輛車,送您去附近的醫館吧?」

楊官人連忙道:「多謝。只是,可否把我送去城南的五嶽觀?」

「啊?」慧明聞言一愣。

「五嶽觀的蘇道長醫術一流,我這左腳前些年也摔傷過一次,就是他幫我治好的。」楊官人解釋道。

「哦哦,好。」慧明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只機械地點頭。

另一邊,橋上的盲眼老和尚已經有條不紊地用完了徒弟送來的朝食,擦擦嘴角,開口道:「既如此,慧明你雇輛車來,我們陪這位官人走一趟五嶽觀。」

「是,師傅。」

城南五嶽觀。

今日朝食是筍絲饅頭、菜粥與煎魚。蘇衡仍舊與貴生道人、清風還有住持坐在一桌。四人坐在慣常的座位上,用著各自的早飯。茯苓兒黏糊糊地團在蘇衡腳邊,專心致志地享用著它的專屬貓飯,小舌頭一伸一收,吃得津津有味。

清風與中太一宮的小道士約好了今早在柳蔭道頭一個棵柳樹下見面,因此這頓朝食吃得是心不在焉,著急忙慌。

「我吃好啦!師傅師伯還有小師兄,我出門啦!

「清風擱下碗筷,風一樣地溜了。

從五嶽觀往東到走,有一條五里許的柳蔭道,柳蔭道兩邊分別坐落著中太一宮和佑神觀。清風最近在中太一宮交到了個新朋友,昨兒已經和人約好了今早一塊踢蹴鞠。

住持無奈的搖搖頭:「還是這般不穩重。」

貴生道人灌了一口菜粥,嘴欠道:「沒辦法,畢竟像我徒兒這樣的好苗子萬中無一,清風雖然跳脫愛鬧了些,但人還是很機靈的。」

「……吃你的吧。」住持沒好氣道。

蘇衡默默咬了一口筍絲饅頭,不欲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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