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撓了撓有些發癢的後背,不知悔改地自言自語道:「外頭的風吹一吹味兒就散了,還用得著廢那事專門去浴堂洗沐?算了,昨日寫了篇文章,正好去找子固一道探討。」
王安石到了太學,卻沒找到曾鞏。
「十之八九又去了五嶽觀餵茯苓兒。」王安石轉身離去,熟門熟路地往五嶽觀的方向走去。
王安石只顧埋頭往前走,連身上掉了東西也不知道。一位身量瘦削的男子將地上那捲紙拾起,正打算喊住前面的失主,卻只能看見一個揚長而去的背影。
這男子是新上任的國子直講,在國子監與太學為學子們授課。國子監設有兩種講席,國子博士與國子直講,後者簡稱直講,地位僅次於國子博士。這位新直講年不過三十,已經能擔任國子直講一職,可見其才學過人。
那直講展開紙卷,原想看看上面有無署名好找到那位失主,結果定睛一看,上面卻是一篇錦繡文章。文風平實質樸,詞句簡潔峻切,邏輯嚴密,氣勢雄渾,使人讀罷嘆為觀止,如同夏日裡飲了一碗冰雪涼水一般舒暢痛快。
都說文如其人,那直講看罷文章,不禁想見一見寫文之人,可惜上面並未署名,不由深深遺憾。他正欲離去,卻瞥見一旁的看門人,忙問:「方才離開那位,可知是何人?」
「您問王官人呀?他經常來這兒找曾學子,曾學子不在,多半是去五嶽觀了。」看門人答道。
五嶽觀?那直講若有所思。
卻說那頭,王安石渾然不覺地往五嶽觀而去。曾鞏果然在觀中,正拿著一個流蘇小球與茯苓兒玩耍。
「子固。」王安石剛走到離曾鞏還有幾米遠的距離,茯苓兒便聞著味兒應激地弓起身子,身上的白毛都炸開了。
「喵喵喵!!!」茯苓兒像被人虐待似地尖叫起來,一邊叫一邊像風一樣竄走,連玩具新寵流蘇彩球都棄之不顧了。
「介甫,你這一身味兒也太濃了。你上次洗沐是什麼時候了?」溫雅如曾鞏也忍不住掩住了口鼻,皺眉道。
「不大記得了,好像是剛進京那會兒吧。」王安石揣手而立。
「剛進京……」曾鞏頭痛不已,「介甫,這都過去三個月了!」
「還好吧,也不是很久。」王安石面色坦然,「哦對了,我昨日寫了一篇文章,我帶了來給你看看。」
王安石往衣袖裡一掏,掏完左袖掏右袖。嗯?怎麼沒有?
「壞了,許是在來的路上弄丟了。」王安石懊惱道。
曾鞏深深嘆氣。
「介甫兄,你來得正好。我正打算把這盒東西給你送過去。」蘇衡抱著一個木盒子從藥房裡走出來,遠遠地與王安石打了個招呼。茯苓兒躲在蘇衡身後,一雙琥珀色貓眼警惕地盯著那頭的王安石,像是生怕他湊過來。
「是膏藥貼嗎?」王安石知道蘇衡近來一直在研究緩解婦人月事疼痛的膏藥貼。想到吳氏也有這個毛病,王安石便想跟蘇衡討上一盒帶回家給吳氏。
「新的子午效靈膏藥貼還在研製中,這是給你的。」蘇衡不動聲色地屏住呼吸,將那木盒遞給離他最近的曾鞏,又迅速地退回原位,「子固兄,交給你了。」
「好。」曾鞏捧著木盒,像是接過了什麼與國計民生有關的大事,慎之又慎地允諾道,「我定全力以赴!」
王安石:「?」
阿衡與子固這是在做什麼,盒子裡難不成放的是火藥?
第84章 第84章司馬直講
「那盒中到底是何物,子固你要帶我去哪兒?」王安石被曾鞏強行帶離五嶽觀,一路上幾次想打開蘇衡給的木盒子,都被曾鞏制止了。
「裡頭到底裝了什麼,神神秘秘的。」王安石抱怨道,「子固,你不說的話我就回家看書去了。」
「介甫,你先別急。這不就到了麼?」曾鞏在一座建築前停下。
王安石看著那建築大門上掛著的水壺,默了一瞬,然後轉身就走。
「介甫,你別走啊。來都來了,咱們進去泡個澡,剛好能用上阿衡送的東西。」曾鞏把那個小木盒捧至王安石跟前。
「……這裡頭該不會是——」王安石有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