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轍聽了歪歪頭,表示無法想像。
蘇軫揉了揉他的腦袋:「等你見到阿兄,你就知道啦。」
於是,蘇轍也開始盼著蘇衡回
家了。
「唉——」蘇軾憂鬱地長嘆一口氣,「北邊正在打仗呢,阿兄是去那邊治病救人的,戰事不結束,阿兄恐怕會一直待在邊關。」
「那戰事什麼時候能結束呀?」蘇轍追問。
「我也不知道。」蘇軾鬱悶地說。
「……」蘇軾與蘇轍兄弟倆對視了一眼。
「唉——」兩人雙雙嘆氣。
北邊的戰事到底何時才能結束?蘇軾不知道,但蘇洵卻在蘇渙寄來的一封封家書中窺見了北邊的局勢。
四月,蘇渙來信。信中說,契丹上月派譴使臣送來國書,要求大宋割讓關南十縣。朝堂上的相公們自然沒有答應這等喪權辱國的要求。於是,契丹便集兵幽州,重兵壓境,威脅大宋割地。契丹國富兵強,且如今宋夏交戰,若是契丹也加進來,大宋以一敵二,恐有亡國之災。在此危急關頭,知制誥富弼挺身而出,出使契丹,以求和議。
蘇洵憂心忡忡。蘇衡在來信中卻沒有提及這點,只說他已從慶州遷往涇原路游醫。狄青與其夫人魏氏亦在涇原,對他很是照顧,讓蘇洵不必擔心。
蘇洵深深嘆氣。若是大宋與契丹和議不成,北方的戰火就要燒得更旺了,衡兒身在邊關,他怎可能不擔心。只希望出使契丹的使臣富大人能夠說服契丹國主,與他們達成和議。
七月,蘇渙再次來信。信中道,使臣富弼口才了得,據理力爭,以增加歲幣為條件,拒絕了契丹的割地要求。富弼回朝將契丹提出要求上報天子,帶著新的和議方案再使契丹。但與此同時,西夏元昊入寇渭州,大敗宋軍於定川寨,涇原路馬步軍副都總管葛懷敏陣亡。
「這已是第三次大敗了。」蘇洵握著書信的手有些不穩。契丹惡虎雄踞一方虎視眈眈,西夏豺狼賊心不死狡詐難纏,目前的局勢實在不太樂觀。
蘇洵看完蘇渙的信,平復了一下心情,這才打開蘇衡寫的家書。蘇衡的信總是言簡意賅,保持著報喜不報憂的習慣,對定川寨的戰事只一句話略略帶過,更多是則是邊塞生活日常。狄青一家就住在蘇衡師徒隔壁,兩家時常往來,因此蘇衡的信中常會提及狄家人。
與衡兒相熟的那位狄將軍,倒是個將才,率軍出擊,屢屢獲勝,連官家都對他產生了好奇,想下旨召狄青陛見。不巧遭逢西夏犯邊,狄青率兵支援,官家無緣得見,竟命人畫了狄青的畫像送往京城一觀。蘇洵讀著蘇衡的書信,心下贊道。
十月,蘇洵終於收到了一則好消息。大宋與契丹雙方都同意了加歲幣的條件,和議達成。蘇洵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一半。
等年節過後,蘇洵另一半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慶曆三年正月,西夏請和。
四月,朝廷封元昊為夏國主,歲賜絹十萬匹,茶三萬斤。呂夷簡罷相,韓琦、范仲淹、杜衍等人位列宰執。外患暫平,內政待新,春風漸起,大宋的朝堂很快將迎來新的浪潮。
車廂四角的風鈴叮噹作響,車輪軋在黃泥路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泥路兩邊散步著星星點點的綠色,那是從土裡冒出頭的馬蘭頭嫩芽,它們在好奇地張望往來的車馬與行人。
「這路邊的馬蘭頭看著怪嫩的,有點想喝馬蘭頭湯了。」貴生道人摸摸肚子,讓車夫把馬車停下,「走,乖徒兒,咱們下車掐幾把馬蘭頭,等到了黼陰山腳,尋一家客店讓他們幫忙熬一鍋馬蘭頭湯。」
蘇衡看了看貴生道人的神色,確定他師傅沒在開玩笑。好吧。蘇衡認命地下車,陪貴生道人一起掐馬蘭頭嫩芽。師徒倆很快把路邊的野菜都薅光了。
「走吧。」貴生道人心滿意足地捧著滿藍子春野菜,招呼車夫繼續駕車趕路。
時隔三年,蘇衡師徒再次來到黼陰山下的小鎮。鎮口那家客店依然開著,眼尖又機靈的店小二一看見外地來的馬車就趕忙迎了上來:「客官裡邊請——本店提供免費的涼水飲子,一間上房一晚只需……哎喲,兩位道長,原來是你們呀!」
店小二竟還認得他們。
「當然認得。您二位可是咱們小鎮的大恩人!」店小二隨手一甩,將手上的白色汗巾子搭在肩上,繼續道,「當初您二位離開後,沒過多久就來了一群道長,說是您二位的熟人,得知我們鎮上沒地方抓藥,專程運了兩大車的藥材,其中一位乾脆留在鎮上,開起了醫館。為此,鎮上的大傢伙都很感激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