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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歡嗎?」崔伯翀任由她直愣愣地打量自己和騾子,挽起袖子,將她手中的錦盒接了過來。

薛含桃訥訥不言,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而是這一幕給她的衝擊實在太強烈。

「裡面裝的什麼?」他又問,目光落在她身上煙青色的衣裙,閃過一抹滿意。

「山水畫,和還給世子的紅玉簪。」薛含桃老實回答。

「全部拿回去,禮物我已經準備好了。」崔伯翀走上前,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帶她去看板車上的布和酒,以及塞在布匹當中的銀子。

世子參加別人婚宴帶去的賀禮居然是布和酒,詭異中含著一點點的熟悉,薛含桃久久不能回神,終於想起詢問赴宴的地點。

「都城底下的一個村子,離此處大概十幾里路。」崔伯翀的語氣平淡。

聽到他說村子,薛含桃呼吸微停,明白了讓自己覺得熟悉的地方,桃林村包括附近的村子有喜事時,赴宴的客人也會送布和酒,還有糖、肉、糧……

「世子等我片刻。」她知道應該送什麼了,一路飛跑回去,拿出背簍裝上一罐飴糖和一罐粟米。

背著背簍再度返回,她又變成了從前的薛娘子,那如今的世子便是,「崔郎君!」

薛含桃氣喘吁吁地喊了一聲,趕緊走到板車旁邊,把自己的背簍放了上去,和他準備的幾匹布放在一起。

看到一張小臉上毫不掩飾的笑容,崔伯翀忽然明了她那些長久的不安因何而生,一直以來在努力朝他走近的人是她。

他幾乎沒有主動朝她的世界靠近,唯有年前尋她時,他去過一次她自幼生活的地方。

一個平平無奇的村子,卻是薛含桃十幾年沒有離開的家鄉。

崔伯翀的眸光微暗,對著她說,「坐好。」

板車不算很大,上面除了布糧等物,一個軟乎乎的褥子格外的顯眼,薛含桃坐在上面,乖巧地將兩隻腿並在一起。

兩人一騾子便出發了。

他們先出了城門,除了不凡的容貌惹人多看了幾眼,之後沒人再拋來關注。

畢竟,這兩人一看就知道是平民百姓,稍有家底誰還會使一頭騾子,上不得台面。

路上,薛含桃滿是新奇地望來望去,大片綠色的農田,忙碌而又交談的男女,炊煙裊裊的房屋。

並不遙遠的一切撲面而來,她感受到了自己胸腔中的愜意,忍不住大口呼吸。

當熱鬧的人聲從不遠處傳來時,崔伯翀轉頭告訴她,他們赴宴的地方到了。

薛含桃順著他的話定睛看去,果然發現了象徵喜悅的紅色和聚在一起的人群,她急忙從騾車上下來,挨在他的身邊。

無論去往何處,她本能地靠近讓自己覺得心安的存在。

崔伯翀眼中含笑,牽著騾子,低聲和她解釋,「今日成婚的郎君姓曲,家中行二,是軍中的一名傷兵。」

上過戰場的傷兵!

聞言,薛含桃肅然起敬,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不自覺地放輕聲音,「曲二郎和郎君是何關係?」

崔伯翀停下腳步,淡淡道,「沒有關係,我只是偶然見到幾次他哭的涕淚橫流的模樣。」

「為什麼哭?」

被圍在人群中恭賀的是一個穿著紅衣喜氣洋洋的男子,他面容憨厚,身形健壯,薛含桃實在想不到他會哭的稀里嘩啦。

「因為他怕自己無法活著歸來,屆時和他定下了婚約的心愛之人便再也等不到他。」

「是這樣啊……他很幸運,活著回來了,沒有讓愛著他的人失望。」

薛含桃心頭一慟,垂下眼睛,他也沒有讓她失望,但她卻叫他失望了,她再也承受不起那種深入靈魂的痛苦,因此要和他劃清界限。

「後來,勝了金人,戰事將要結束,人人都激動地大笑,曲二郎又哭的險些暈厥過去。」

「這一次又因為什麼呢?」薛含桃摳著衣角,她方才看到了,人群中的曲二郎笑得合不攏嘴。

「他傷到了一隻手臂,因為用不上力氣便以為自己會變成廢人,日日哭,夜夜哭,哭他配不上他心愛的女子。」

佛經中寫,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又無怖。

崔伯翀溫柔地注視一顆緊張到失語的桃子,說夜深人靜的時刻,他曾也同曲二郎一樣畏懼到不能自己。

無法活著歸來,再也見不到她。

或是失去手臂,或是斷一隻腿,又或是迎面被金人的猛將砍在臉上毀了容貌,配不上蛻變成仙桃的她。

恐懼時時刻刻盤踞在心頭,從未消失過,慢慢地成為一顆沉重的毒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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