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兩日,薛含桃都黏在崔世子的身上,不去聽外面的風風雨雨,盯著他吃藥,扎針。
施粥也不去了,只交給果兒和玉蘅。
又是一日施針,她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崔世子,將孫醫聖都弄得不自在起來。
「小桃,你不要太擔心,建朝百年,我這個老人家經過這種事不是一兩次,打不起來,沒準現在朝廷已經把求和的歲幣都送過去了。」孫醫聖看得出來她變成如今的模樣是因為什麼,趁著兒子為崔世子施針的機會,他把小姑娘拉到院子裡勸解。
對待外敵,除非被逼到牆角不得不還擊,大多時候,朝廷的第一選擇都是求和。根源自然和掌權的一幫人的軟骨頭脫不開關係,尤其那位天子,簡直跪習慣了。
孫醫聖怒其不爭,所以從不在都城停留,怕自己氣出個好歹。
雖說他的內心無比希望朝廷強硬一次,但…唉,崔世子身體絕對上不了戰場,用來安慰人也不錯。
「謝謝您,醫聖大人,可我這裡總有些不踏實。」薛含桃對著安慰她的老人,用力擠出一分笑容,她知道其實世子在等待。
方大哥時不時拿到書房的密信,來訪的生面孔,狄將軍的欲言又止,無一不在提醒著她,風雨欲來。
可只是剛剛紮下根系的桃子能經受得住暴風雨嗎?
薛含桃惶恐著,迷茫著,找不到答案。
「時運啊。」見此,孫醫聖嘆了一口氣,不再多言。
薛含桃望著老者慈祥的背影,抿抿唇跟了上去,低聲問取了花朵的紫曇還能不能再開花,或者結出種子。
「我並非貪得無厭,只是想萬一有意外,還能留有一分希望。」
孫醫聖看著她,搖了搖頭,「再有不測,就算多出一朵紫曇,也無用。」
不過,他表示等到紫曇再開花結出的種子可以送給她,畢竟她是第一個締造奇蹟的人。
聞言,薛含桃垂下了腦袋,木然地又守在了房門口。
等到孫大夫為世子施好針,她急急忙忙進去,朝他綻放一個笑臉,「世子想看我作畫嗎?」
她模模糊糊地記起來,就在這處房間裡面,他最喜歡自己畫出一個崔世子,會誇她還會給她獎勵。
迷亂的場景她曾經避之不及,可現在只想永遠停留在那時。
聽到這裡,男人高大的身軀倚在榻上,朝她招了招手,薛含桃立刻滿臉欣喜地靠近他,挨著他。
「不想看嗎?」她眼巴巴地開口。
「當然想,我教你作畫,自然想看你不斷練習。」崔伯翀掀了掀薄唇,令人將庫房中的九州定海圖拿來,「這幅畫勾勒出了九州河山,寓意深遠,你重新畫一幅。」
「若是畫不好,」他眯著深邃的眼眸,多了幾分嚴苛,「要狠狠地罰桃子。」
提到懲罰,崔世子好整以暇地伸出寬大的手掌,說了「杖責」二字。
薛含桃臉龐微紅,支支吾吾地回了聲好。
晚上,不出意料,她被重重懲罰了一通,趴在被褥裡面,承受不住地睡了過去。
次日,薛含桃一睜開眼睛,出乎意料,先看到的人是果兒。
「世子呢?」她腦袋空白了一瞬,慌張去尋他的身影,沒有看到人,她牙齒直打戰。
「娘子,今日陽光暖和,世子在院中給阿凶洗澡呢。」果兒心疼她像一隻驚弓之鳥,忙不迭地回答世子沒有離開。
至於她急匆匆地等著娘子醒來,是有一件事告訴娘子。
「娘子,您別害怕,這一戰打不起來。我和宮裡從前的姐妹打聽,她們都說貴妃娘娘在罵晉王。」果兒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附在薛含桃的耳邊,說宮裡的小道消息。
「阿姐為何罵晉王?」薛含桃有些摸不著頭腦,晉王是陛下的弟弟,儀靜縣主的父親,和阿姐有何恩怨。
「因為前陣子陛下散出國庫數十萬兩銀子賑濟雪後的災民,還有太子殿下的立儲大典也花了不少銀子,國庫一時不豐,晉王拿出了王府的大半家財,充作給金人的歲幣,宮裡宮外都誇讚晉王大義呢。」
果兒沒說的是誇讚晉王的同時,許多聲音也在質疑年幼的皇太子,影射皇太子不祥,不然怎麼太子剛立就出了這樣的
事。
薛貴妃知道可不得氣壞,罵晉王不懷好意。
事實上,晉王不止拿出了家財,還主動提出讓自己的女兒儀靜縣主和親,只是被狄恆等人嚴詞拒絕了。
之後,在府中「養傷」的蔡存露面,也拿出了自家的一半家財,說是感慨於晉王殿下大義,又為自己的兒子求娶儀靜縣主。
不得不說,兩人彈的好一手雙簧,名聲有了,天子的威信壞了,朝中內外的人心也在動搖。
現在只等著金人那邊見好就收,他們再齊心協力將皇太子那個小兒弄死,效仿太、宗來一出燭光斧影,讓晉王登基為帝。
「原來是這樣。」聽了果兒的話,薛含桃愣了好久,戰爭打不起來,可是卻被人當作了攻訐對方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