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不再是陰鬱冰冷的,也不再是完美無瑕的,這是受傷之前真實的崔伯翀。
大多時候仍是一個朗月清風的君子,可面對自己喜歡的,珍愛的,只想放肆地把玩,欺負她,享受她的面紅耳赤與手足無措。
「別弄了…給,都給。」老實的鄉下姑娘敵不過他頻出的手段,沒多會兒就開口求饒,嘴中含含糊糊地承認他們明日要去私會,要去偷情。
崔伯翀過足了癮,才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
房間裡面一直響著他低沉悅耳的笑聲,以及後來一句輕不可聞的話。
「不止你,我也是第一次去賞花燈。」
與她一起,體會人間的喧鬧繁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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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薛含桃徵求了崔世子的同意後,帶著果兒一起出了門。
和崔世子賞花燈要等到傍晚,她卻準備先進宮一趟,將小皇子的花燈送過去。而果兒離宮半年,也想去探望自己從前的姐妹,順便打聽些消息,免得再出現高畫師那等令她難堪的舊友。
坐在馬車裡面的薛含桃穿一件雲錦鳳尾襖裙,頭上簪著堂姐之前插在她發間的鸞鳳金釵,手中提著一盞老虎模樣的花燈,惹得果兒不停地看她。
「我臉上有什麼嗎?」留意到果兒的目光,少女悄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她已經在世子弄出的痕跡上塗過藥膏了,應該不會被看出來吧。
「娘子,」果兒猶豫再三,表示自己不是在拍馬屁,「我怎麼覺得今天的你又比之前好看一些?」
果兒的話直白沒有掩飾,聞言,薛含桃默默地嘆口氣,告訴她出門前的眉毛和口脂都是世子幫著弄的。
「除了阿姐送給我的金釵,衣服、玉環、還有珠鏈全是世子選的。有很多,真美麗呀。」她和果兒說起崔世子從庫房挑選了整整一匣子的首飾給她,「每一種他先搭配好,然後又讓我穿他選的衣服。」
薛含桃其實覺得有些麻煩,但當著崔世子的面她不敢提,老老實實地照著做,「世子說,如果我不用,它們會藏在庫房裡面生灰,過些時日變得暗沉無光,還不如扔掉。」
「太浪費了!」為了不讓這麼多漂亮珍貴的首飾被扔掉,她決定每日至少戴個一兩件。
「娘子,這樣的話之前我也說過,您卻只聽世子一個人的!」果兒一聽,立刻坐不住了,之前剛到娘子身邊的時候她勸過娘子多少次啊,結果娘子根本不聽她的話,固執地穿細布裙,系紅頭繩。
現在可好,全成了世子的功勞。
「是嗎?嗯,果兒姐姐說的也對。」薛含桃不好意思地抿起嘴唇,趕緊轉移話題,囑咐果兒千萬記得在宮門處等她。
果兒答應下來,兩人很快在宮門處分道揚鑣。
柔儀殿的胡茵兒親自來接人,不出意外,當看到又是半月未見的薛含桃,她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貴妃的妹妹,從前普普通通的薛二娘子竟然在一天一天地變美,現在瞅著,比剛進宮那一次不知美了多少倍。
到底是定國公府養人還是她本來就天生麗質……
「因為看人要看骨相,其實只是多長了些皮肉,胡姑姑您不必驚訝,如果我吃不飽穿不暖,很快又會和從前一樣。」薛含桃仔細地和她講解自己變化的緣由,說的頭頭是道。
不過只有她自己清楚,這是學用了世子的言論。
骨相,皮相,胡茵兒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而且還是從她以為上不得台面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感受到的衝擊比容貌的變化更加強烈。
走著走著,她望向薛含桃的眼神發生了細微的轉變。
少了兩分輕視,多了兩分敬畏。
踏入柔儀殿的門檻時,胡茵兒甚至親手為薛含桃提起了裙擺,小姑娘愣愣地向她看過來,她恭敬一笑。
「娘子您手中提著盞燈籠,可能不方便。」
「哦,哦,謝謝你胡姑姑。」
她特意買的老虎燈籠,比尋常的花燈大了不少,薛含桃覺得是這麼回事,小聲同胡茵兒道了謝。
「多別致的小老虎啊,小桃,你有心了。來人,將皇兒抱過來。」薛貴妃見到胖乎乎的小老虎很是喜歡,回憶起這是豐縣獨有的習俗,看自家堂妹的目光溫柔似水。
幸好,幸好還有一個小桃,不然她是真的舉目無親了。
皇兒雖然是她親生的,但到底年紀太小,不知世事。薛貴妃深夜牙齒打寒戰的時候,還要想著怎麼護住他。
可是,查清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後,薛貴妃異常清楚地意識到她和皇兒本質上是不同的。
皇兒是真正的天潢貴胄,而她,生下他的母親,表面上是宮裡受寵的貴妃娘娘,可實際在陛下在崔皇后他們的心中仍舊只是一個低、賤之人。
薛貴妃終於想明白自己的來處和堂妹小桃是相同的,她們都只是百姓,農女,嘗過苦楚,被人瞧不起,也會輕易被人捨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