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的崔伯翀變了,他在她離開後徹底推翻了原來的自己。
神明,仁慈,嗤!
他情願撕掉偽裝,變成她心目中一個畏懼甚至恐怖的存在,在她的身上永遠的打下自己的烙印,讓她哭泣,讓她戰慄,讓她顫抖,讓她在他死後也無法忘記自己給予她的所有。
一想到這裡,崔伯翀身體的每一處都在瘋狂地躁動。
對,就該是這樣。
她的命屬於他,她的心屬於他,他讓一顆青澀的野桃蛻變成香甜的仙桃,憑何要放手鬆開。
他要把她死死地抓在手心。
「哭累了就休息一會兒。」內心越是躁動,崔伯翀的神色越是冷靜,他端來了一盆水,親自給她擦拭淚痕。
這時,門外傳來大黑狗的叫聲,薛含桃紅腫的眼皮終於動了一下,看向門口。
門是開著的,可是等啊等,始終不見大黑狗進來。
「阿凶怎麼了?」她低低地問出口,嗓音沙啞。
正常情況下,即便畏懼崔世子,擔心主人的大黑狗也一定會進來看個究竟。
「看家的狗,當然要鎖起來,不然被人隨便用一隻小狗就騙走了,怎麼辦才好?」崔伯翀摸了摸她的頭髮,語氣輕柔地問她早膳想吃什麼。
薛含桃抿了抿唇,不說話。
「不想說,還是不願意和我說。」男人的眼神變得涼薄起來,「你不開口,那隻老狗一起餓著。」
「我想要以前的世子回來…」少女沉默片刻,提出了一個要求。
「死了,被你丟了。」崔伯翀毫無波瀾地回答。
「…粥,還有給阿凶肉乾。」薛含桃的腦袋垂到了胸口,怎麼都弄不明白為什麼變成了現在這樣。
她的眼淚流幹了,而世子不僅沒有幸福健康地同儀靜縣主在一起,還找到這裡討她的債……死都不怕嗎?
崔伯翀端著一碗白粥回來,一顆桃子還呆呆地愣愣地沉浸在無望之中,勺子送到了嘴邊才有反應。
「我,我自己吃。」老實的小姑娘總歸不適應被人服侍,更何況還是崔世子,一瞬間她忘記了難過傷心,結結巴巴地表示可以自己吃,要將粥碗接過來。
然而崔世子像是沒有聽到,他動作優雅地端著粥碗,不容拒絕地將勺子抵到她的唇邊。
拒絕不了反抗不了,那就只好接受。
薛含桃呼吸微頓,自暴自棄地張開了嘴巴。
一碗粥只剩下碗底的時候,屋外傳來了篤篤篤的敲門聲。
崔伯翀嗤笑一聲,隨後不輕不重地放下粥碗,對著薛含桃說,「聽,你的稽夫子來了。」
聞言,薛含桃臉色驟變,眼中浮現出一分哀求,不能被稽夫子看到自己這般被鎖著的模樣。
「世子,求求你,放開我吧。」
「做錯了事就該被懲罰。」
崔伯翀瞥了她一眼,鐵石心腸,隻身從房間裡走出去,留下薛含桃急切地扯著那些金鎖鏈。
院門很快被打開,露出稽韶焦急的神色。
「敢問郎君是?我來找薛娘子。」
稽韶望著面前優雅華美的崔世子,眼中露出幾分驚疑,這裡不是薛娘子和她表兄住的地方嗎?怎麼會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通身貴氣的男子。
「稽夫子,原來你還沒放棄,」崔伯翀笑的意味深長,「請問你孤身上門,找我家夫人何事?」
夫人!
「郎君…是薛娘子的夫君嗎?」稽韶心頭一震,喉間湧出些失落,薛娘子竟然已經成婚了嗎?
崔伯翀含笑點頭,「是啊,成婚數月,感情深厚。只不過同夫人分開一段時間,沒想到跟前多了些不要臉的玩意兒。」
不要臉的玩意兒,稽韶臉色一白,連忙解釋自己上門是想請薛娘子為家中愛犬作畫,「不過家中愛犬不適,所以請郎君替我為薛娘子道一聲歉。」
話罷,稽韶微微頷首,轉身離開。
「慢著,」崔伯翀叫住他,親手摘下那隻驅逐邪祟的面具,遞過去,「稽夫子忘了一個東西,畢竟狗類主人,一隻猧子隨隨便便動下手指就能捏死,為了保稽夫子的命,這隻方相氏的面具你還是帶回去的好。」
他的眼神落在稽韶的身上,說不出的輕慢,一個家中父亡只想著逃避的文弱書生,也敢肖想他的桃子。
「這隻面具已經給了薛娘子,代表神明對薛娘子的庇護,我貿然取走,恐怕不合規矩。」稽韶深吸一口氣,拱手作揖,「至於我家愛犬,雖然脆弱,但我相信它和它的主人都能福壽綿長。」
接著,他不再猶豫,邁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