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夫人,你不要不識好歹,萬一惹怒夫人,可就不是聽一遍《女誡》了。」一個年長的婆子得到曹夫人的授意大聲呵斥。
「可我們分家了,她也不是世子的親娘,我無論做什麼她都不能打我罵我。」薛含桃抿抿唇,曹夫人若敢打罵她,鄭重道,「我會還手的,打不過就找到堂姐和陛下,讓他們幫我。」
她是堂姐的娘家人,堂姐也是她的娘家人,任是哪一方受到欺負都可以找對方幫忙。
新婚後的第一天,她害怕不去請安受到打罵是因為不知道其中的內情,現在她不怕惹怒曹夫人。
薛含桃第一次硬氣地挺直腰板,回頭還瞪了曹夫人和那個出聲的婆子兩眼,怪不得世子不喜歡這些人,果然討厭。
更沒料到她會還擊的曹夫人等人啞然失聲,一個卑微的農女,她們以為只要稍稍兇狠就能將人拿捏住。
「可惜,沒將她騙到正院。」曹夫人扼腕嘆息,神色冷靜,聽《女誡》當然不是她的目的,趁機讓薛氏永絕了子嗣才是她真正的用意。
只要薛含桃生不出孩子,國公府將來才能歸於她們母子手中。她知道這丫頭已經和她的繼子圓房了,而東院就只有一個女眷。
「母親勿要動氣,不如讓兒子試試呢?」在房中養傷的崔季徽笑吟吟地湊到了曹夫人的身邊,對著曹夫人低聲說,「畢竟那是薛貴妃的妹妹,一個弄不好陛下定然怪罪。」
「你想做什麼?」曹夫人皺著眉,發出氣音,「四郎,你的傷還未好全,別亂來,母親就你一個兒子。」
「母親不是怕那丫頭懷上崔伯翀的孩子嗎?若是我把她弄到手,讓她腹中懷有我的胎兒,陛下和薛貴妃縱然知道,也會當做無事發生。」
反正崔伯翀活不長了,不是嗎?反正,他也姓崔。
-
「娘子,您不怕曹夫人嗎?」果兒被她拉著走進東院的門才敢開口,在果兒的認知中,曹夫人是這座府邸的女主人。
就算她心情清楚曹夫人是世子的繼母,但果兒受過的教導讓她下意識地將曹夫人的位置放在薛含桃的前面。
無關忠心,這是禮儀,這是規矩,這是身份。
就像在玉蘅等侍女的面前,她家娘子說出的話無論對錯與否,也同樣高出一頭。
「不怕,」薛含桃放輕了一點聲音,「我怕世子不高興。」
真誠地將世子當作神明對待,就要喜他所喜,厭他所厭。
薛含桃是一個很虔誠的信徒。
「是嗎?可我現在就很不高興。」一道涼薄的聲音打斷兩個人的對話,突如其來地出現。
此時,薛含桃和果兒剛跨進東院的第二道門。
果兒縮縮脖子,很沒有骨氣地飛快退了下去。
薛含桃抬起頭,望著一臉冷意的崔伯翀,神態茫然。又不高興了,是因為她沒有把自己在世子房間的痕跡清理乾淨嗎?
她乖乖地走過去,站在他面前。
「世子,您回來了?我這就把陶罐抱走,您讓人給我安排的房間……有嗎?」厭倦她晚上不再需要她,她應該可以從世子的房間搬出去了。
不需要很大,不需要很多擺設,「只要比阿凶的屋子高一些能站直便好。」
她的要求很低,很容易就能滿足。
「誰准許你搬出去了?是我,還是你痴心妄想。」崔伯翀的聲音很平靜,可是那一雙修長的墨眉沉沉地壓著眼睫,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緊迫感。
薛含桃感受到了緊張,支支吾吾地解釋,「世子說…不做的。」
「原來你很想做?」他挑眉,口吻冷冽。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世子厭倦我了,我不能再留在世子面前,討人厭。」少女急著擺手,腕間的鐲子也跟著響動。
崔伯翀似乎很不喜歡聽到這種聲音,於是皺眉抓住了鐲子,還有她的手腕,
一直走到房中的一面鏡子前。
他讓她看清楚裡面的兩個人,沉聲道,「無論情願還是不情願,陛下賜婚,就算你死了也要和我躺在一個棺槨裡面,更何況活著的時候。」
薛含桃懂了,即便世子厭倦了她的軀體,也要和她住在一間屋子裡面。
「對不起。」她心頭的愧疚又增加兩分,不再看鏡子裡面醜陋的自己,懨懨地耷拉下腦袋。
「道歉的話晚些再說,我只想知道這一個上午你去了哪裡?」崔伯翀看著鏡子裡面閃躲的女子,輕輕一笑,「讓我等到現在,是我說還是你說?」
他的體內壓抑著火氣,火氣越盛語氣就越溫柔。
從方振的口中得知她一大早就出門是為了請求一位畫師的指點,崔伯翀漫不經心地捏壞了一隻畫筆。
原來她不是擔心畫丑,而是從來就沒打算過向自己請求。
「世子等我到現在,我以為只有午後才需要陪世子小憩。」薛含桃吃了一驚,看向他的目光真誠,「如果我知道上午也需要,一定不會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