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昨夜就睡在了這團帷幔圍成的布料上,手指頭摸了摸,挺柔軟的。
好溫暖啊,都不捨得起來了。
薛含桃伸了伸懶腰,從裡面鑽出來,忽然想到這處脫落下來的帷幔應該會被丟掉,而她剛好沒有被褥,或許可以拿去用。
從崔伯翀的角度看去,少女跪坐著將帷幔仔細疊在一起,瘦弱的身軀仿佛懷著一股留戀。
他的指骨不輕不重地叩擊了一下,薛含桃慌裡慌張地回過身,才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被人收到了眼底。
她緊張地跌坐在地上,仰著頭喊了一聲世子,臉色漲紅。
崔伯翀走過來,居高臨下地看向被她摺疊在一起的帷幔,意味不明。
「……帷幔是掉下來的,不是我弄的。」薛含桃頂著他清冷的眼神,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心虛。
難道真是自己睡著的時候扯到了,不知世子讓不讓自己賠?
「你賠不起。」崔世子淡然開口的瞬間,薛含桃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那要怎麼辦?」她頹然垮下小臉,像是老實的犯人一樣,等著世子的發落。
「你欠了我很多,可是我才發現原來你不明白。」崔伯翀向她靠近一步,直接踩在她剛剛疊好的帷幔上,身上的氣息將她整個人縈繞在其內。
「從前你和那隻老狗的兩條命,眼下的帷幔,全都是你欠我的。」
「我想了一夜,決定還是好好地和你說清楚,免得你總是賴帳,不情願。」
他的薄唇殷紅,輕輕慢慢地吐出一句句讓薛含桃含羞帶愧的話。
沒想到她竟然勞累世子想了一夜。
是啊,她確實虧欠世子太多,救命的恩情,不匹配的婚事……昨天還兩次三番地惹世子生氣,可還給世子的只是一些隨便就能買到的吃食。
「我不會賴帳,世子叫我還什麼,我一定聽話!」薛含桃急切地表態,揚起頭顱露出纖細脆弱的脖頸,像是在告訴男人拿去她這條命都可以。
她願意獻出一切來償還。
崔伯翀的手指是堅硬的,可能是喜歡用冰,碰到人的臉上如同一塊寒玉,慢慢悠悠,不知在考量什麼。
薛含桃小小地瑟縮了一下身體,下一刻她就被捏住下頜被迫將頭顱抬的更高,終於,與他對視,看到他眼睛裡面深沉的寒意。
以及一夜未睡的淡紅色血絲。
她不禁在想,原來自己安然入睡的時候,世子就在一旁靜靜地注視她嗎?一聯想到這個畫面,薛含桃紅著眼眶快要哭了,她怎麼總是做錯事。
「無論還什麼,我都會給的。沒有不情願,也不會賴帳。」
「沒有不情願,那你,我的世子夫人,怎麼睡在了這裡啊?」崔伯翀好整以暇地詢問她,也頗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回答。
「我不想打擾到世子,等方大哥為我安排好房間,我一定就不睡在這裡了。」薛含桃欲哭無淚,果然還是因為自己睡在世子的房間越過了界限,雖然她已經很小心了。
這時聽了她解釋的崔世子發出了一聲嗤笑,殘忍的,又頗具溫情的,「可是,只有你這顆桃子的軀體能用來償還我。」
「新婚之夜,」他語氣微微停頓,目光充滿了讚賞,「你做的很不錯。」
新婚之夜,那個混亂迷醉的晚上,她被他吃掉了,榨乾了汁水,現在肩膀的後面還有隱隱的被噬咬的感覺。
薛含桃的身體打了個寒戰,一雙大眼睛中逐漸生出恐懼,慢慢地縮著自己的手腳想要重新藏在帷幔的後面,不被發現。
「一定要這樣,一次……不夠嗎?」她膽怯不已,期期艾艾地希望善良仁慈的崔世子可以高抬貴手。
她只有薄薄的皮肉,剩下全是骨頭,吃起來的味道不好,不如就放過她吧。
她怕被吃掉時不能呼吸的感受,也怕沉浸在其中真的會生出妄想,有些東西一旦扎了根,等到必須被扯掉的時候該有多痛啊。
薛含桃從來不認為自己可以長久地做世子夫人,小皇子的地位徹底穩固那天,或許她就該離開了。
所以,她乞求換她擁有的別的來償還。
「當然,不夠。」聞言,崔伯翀溫柔地摸了摸她的頭,「你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被我吃掉。」
獻出你甜蜜的汁水,無論願不願意,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薛含桃呆呆愣愣地睜著眼睛,沒有辦法說出一個不字。
大概,瘦巴巴也不美麗的軀體,世子覺得新奇吧。若是厭倦了,還會讓她做回一個擺設。
她只要保證自己清醒著不陷進去,永遠牢記不生出妄想,也許還是能不帶著痛苦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