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骯髒的東西,叫人看不順眼,隨手扔個杯子砸過去,是人之常情。
這種自然流露的刻薄最是扎心,薛含桃留意到堂中那些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仇恨也更加強烈,她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
世子不僅分了家,還與他的這些家人矛盾重重,形若仇人。
她之前果然做的不對,怪不得世子連她的手都不願意牽了。
少女在心中羞愧地檢討自己的錯誤,然後頭頂傳來了一聲微冷的不耐,「還不走。」
薛含桃急忙跟上他的腳步,走到門外,她臉上露出一個笑容,帶著討好,「世子的手髒了,我有和文璣要來的香胰子,可以洗乾淨。」
仿佛只要洗乾淨她就能得到原諒,之前的錯誤就不存在了。
可惜崔世子並不受用,他垂眸望向她洗過黑狗的手指,語氣冷淡,「你分不清好歹,把我當作狗嗎?」
分不清好歹,笨的出奇,才會盯著崔季徽那個廢物的臉看,惹來一道噁心的覬覦。
「我只是怕世子覺得不舒服。」薛含桃被他刺的唇色發白,小聲地辯解,懊惱討好又沒到點子上,「洗乾淨就不會……不舒服了。」
沒等她將話說完,崔伯翀就直接走開,留給她一個冷峻的背影。只是優雅的步伐沒有來時那麼快了,是她可以跟上的速度。
薛含桃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無聲地走在他的身後,身體被他的影子完全覆蓋,換一個角度不仔細看可能發現不了她。
定國公府正院的人很多都看到了這一幕,心裡模糊留下了一個印象,新夫人在世子那裡並不受寵。
不意外,若非陛下賜婚世子怎麼可能娶這麼一個平凡的女子。
「可是,世子已經很久沒有來過正院了,這次算是為了新夫人過來的。」
有人開口反駁,也有寥寥幾人附和。
世子對待世子夫人的態度,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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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黃昏的時候,方振終於從都城外頭回到了定國公府。
他踏進東院,先是尋找世子和小桃的身影,當發現世子躺在書房的躺椅上小憩,而少女就在院中的一角安安靜靜地為大黑狗梳毛時,他很是鬆了一口氣。
沒有發生什麼事便好,畢竟是兩人新婚的第一天。
方振安心回去了自己的住所休息,他一路從城外走回國公府,中途連口水都沒喝,累的不輕。
估計要等到明日才能緩過來。
由此可見,崔世子有時候的心確實很硬,陪伴了二十多年的奶兄都不能令他軟一軟心腸。
薛含桃嫁進來不到一天,就更不可能了。
從正院回來後,他一直未理會她。
到了傍晚,薛含桃忐忑地找過去,想問能不能為她安排一個房間,才從玉蘅的口中得知世子在書房內的淨室沐浴。
沐浴之後就是入寢,自然是不能被人打擾的。
否則,世子可能又要懷疑她居心不良欲擒故縱。
薛含桃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如同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老鼠一般灰溜溜離開,現在還沒看到方大哥,今晚就和果兒姐姐住在一起吧。
兩人一狗用完晚膳,她若無其事地提出要到果兒的房間居住,然後果兒大驚失色,直呼一聲,「這怎麼可以?」
顯然果兒理解的從前怎樣現在還是怎樣和薛含桃的理解完全不同。
在她看來,也許崔世子的話只是一種尋常的陳述,讓娘子安心安分地做世子夫人,不要生事而已。
「娘子,您與世子新婚,卻跑到我一個奴婢這裡居住,傳出去,那個玉蘅還有這裡的僕人侍女肯定會在心裡議論您。我,我也不敢讓娘子如此,宮裡的貴妃娘娘知道,定然狠狠地處罰我。」果兒看不懂事情的癥結所在,她哪裡知道薛含桃只是一個世子不得已娶進門的擺設,苦口婆心地繼續說娘子要快些適應才能與世子的感情好起來。
「娘子在世子身邊停留地越久,就像是今天早上,府里的下人才不會怠慢小瞧您。」果兒說的頭頭是道,言語之間還提到了薛含桃曾經買過的那本春宮圖,笑容很是曖昧。
薛含桃被弄了個大紅臉,和果兒再無話可說,是啊,她忘記了果兒姐姐終究是堂姐派出來的人,自然希望她與世子夫妻感情和睦。
她擠到果兒姐姐房中,堂姐或許只是覺得她沒出息罵一兩句罷了,但對果兒姐姐,可能便是重罰。
「我開玩笑的,世子的房間太大,我確實不習慣。」薛含桃抿緊唇瓣,對著果兒笑笑,目光慢慢地移到了阿凶的身上。
「阿凶昨夜和方管事在一起,娘子,今天就讓阿凶到我房間去吧,來到這裡太陌生,我也有些不習慣。」果兒訕訕一笑,早上起身發現空落落的房間裡面只有她一個人,饒是果兒膽大也回神了好一會兒。
阿凶若在,她起碼能有個伴。
再者,果兒覺得娘子和世子新婚燕爾,多一隻狗在那裡實在不像樣子,方管事大概和她一個想法才會讓黑狗叫去自己的住所。
最終,薛含桃不僅沒能住在果兒的房間,大黑狗阿凶也被幾塊肉乾從她的身邊叫走。
不過好在,陶罐被她從窗台上抱走了,種子差一點被扔掉,不自己看著她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