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是一個瘦癟乾巴的普通桃子,愣是在這一刻,流出香甜的令人垂涎的蜜汁。
就連變成老油子的懷呈懷大人,都不由多看了幾眼,心道小姑娘模樣尋常,笑起來挺討人喜歡。
說出的話,直白,樸實,但比那些堆砌詞藻的歌功頌德更為耐聽。
嗅著這股香甜的氣息,崔伯翀心中的凶戾混沌慢慢在消失不見,骨頭裡另外一種的存在同時開始躁動不止。
他從女子臉上移開視線,削薄的唇吐出幾個字,「把那兩個人弄醒。」
昏過去的衙役很快被潑了盆冷水,驚恐萬狀地交代了一切。包括賴老大如何找到他們,一個劉姓家僕又是如何使銀子請他們行個方便……
果兒聽著他們每說一句話憤憤不平地冷哼一聲,薛含桃的心思卻飛到了其他地方。
她有些不安,自己真的不會壞了世子的安排嗎?
對了,還有賜婚聖旨,過了今天,會有很多人知道她就是世子的未婚妻了吧?她一定會給世子丟臉……
帶著羞赧,她從小吏那裡要回了賜婚聖旨,趁人不注意,迅速地摺疊好放回荷包裡面。
殊不知她的小動作早就被人收進眼底。
「事情既然已經明了,接下來怎麼做,懷大人想必不用我再開口。」崔伯翀往身旁瞥了一眼,有人恨不得連荷包也找個地方藏起來,他走過去,好整以暇地掰開了她的手。
「薛貴妃之妹蕙質蘭心,心思澄淨,品貌雙全……特賜婚與定國公之嫡子。」
他將聖旨裡面的內容一字不漏地複述了一遍,薛含桃窘迫不已,只能緊盯著自己的腳尖。
聖旨當中的最後一個字落下,崔伯翀輕抬眼皮,看向都城府尹懷呈,「懷大人,難得你能見到陛下賜婚的聖旨。」
「確實是我的榮幸,差點忘了恭賀世子,世子成婚之時一定不要忘記請我也喝一杯喜酒。」
懷呈聞弦歌知雅意,當即笑著回道。
笑過之後,很快,他冷臉對著手底下的人下了命令。
「即刻將罪人劉氏一家緝拿至府衙,不得有誤。」
-
縣衙外頭,羅承武架著馬車等候。
仍舊是四角鑲嵌著漢白玉的那輛,薛含桃不敢去拽出自己的手指,只好耷眉臊臉地跟著崔世子上了馬車,任由自己的手被牽在他的手心。
他們進入了屏風隔開的裡間,果兒和累趴的大黑狗識趣地坐在了外間靠近門口的地方。
「送她們回去。」
崔伯翀說完這句話後,便不再開口。
一路上,薛含桃老老實實地不吭聲,她還記得自己上次說的話惹怒了世子,連帶她買的銀霜糕也被還了回來。
如今果兒在車廂裡面,她呼吸也輕輕的,不問他為什麼這麼快就找到縣衙,也不敢提他還生不生她的氣。
還有,他將聖旨裡面的內容念出來,是什麼意思呢?
薛含桃想入了迷,忽略了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她沒有踩腳凳而是被托著後腰抱下來的。甚至,周圍聽到動靜的領居們看到了這一幕。
「天殺的,誰動了我們的屋子,娘子,您看,我早晨留下的半隻烤雞都不見了!」
院門和房門都開著,院子裡一片狼藉,一看便被人光顧過,果兒氣的哇哇大叫,今天簡直是倒霉透頂。
「還好,我把銀子大半都放在了身上。」薛含桃毫不意外會出現這種結果,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荷包。
她以前住在大伯父家中,大伯父和大伯母兩人也會趁著她不在翻她的東西,吃過兩次虧,她就習慣了將貴重的東西貼身保存。
抄書賺來的幾兩碎銀都在她的荷包裡面,房中並無……不對!
薛含桃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小臉微白,急匆匆地跑進了她住的那間大屋,力氣一大順便將崔世子的手甩開了。
果兒和羅承武不約而同看到了這個場景,有意識地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只有大黑狗不放心自己的主人,想要跟進房間裡面。
崔伯翀直接吩咐果兒,語氣相
當刻薄,「給它上些藥,跑那麼遠,瘸腿別是廢了。」
「好,好的。」果兒出身宮裡薛貴妃的柔儀殿,察言觀色的功夫不亞於大家族的侍女,知道崔世子是不想阿凶進屋,忙不迭地將狗拖走。
薛含桃不知道崔世子也跟著進了她的屋子,她目標明確地朝向一個地方尋找,當發現陶罐還原原本本停留在窗台上,沒有絲毫的變化,她的一顆心慢慢落回肚子裡面。
銀子可以繼續賺,但陶罐裡面承載希望的種子再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