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對視一眼,拿出了繩索。
-
定國公府,今日仍舊是羅承武當值。
他守在府門,面色看起來比前幾日天氣最炎熱的時候還要黑,活像個老鴰。
其他護衛看出他心情不好都識趣地不敢說話,脊背挺直絲毫不敢懈怠。
忽然,一陣風吹過,過一會兒一個護衛後知後覺地喊了一聲,「黑狗!」
「什麼?」羅承武不耐煩地詢問。
「頭兒,我剛才看到一隻黑狗跑進了府門。」這人撓撓頭髮,開口回答。
「你剛才怎麼不說?」羅承武臉又黑了一層,今日樞密院的狄大人來訪,萬一被那隻狗衝撞,他又要守半年的大門!
「這不是,方才不敢說話嘛。」
「榆木腦袋!狄大人今日也在。」
「頭兒,國公府那麼大,這隻狗跑進去乞食應該去廚房,哪裡會跑到東院去呢。」
「但願吧。」
……
阿凶從來沒有這麼焦急地奔跑過,上一次主人被關起來,它可以去找吃的,可這一次那些人類有刀。
武器在犬類的眼中只有一個用處,殺戮。
主人遇到了危險,它敵不過那些人類,就只能跑,繼續跑,找到能救主人的人類。
它知道有一個地方,那裡有一個強大的人類,而它還記得他身上的氣味。
「狗,怎麼有一條狗跑了進來?」
「快攔住它,它往東院跑了。」
「啊!玉蘅姐姐,這狗不會咬人吧?我們追不上啊。」
大黑狗的出現嚇壞了玉蘅等幾個侍女,尤其是在看到它的嘴角還有未乾的血液時,人人花容失色。
玉蘅尚穩得住,冷靜地吩咐幾人拿來一張網,可這隻狗像是有目的一般,避開漁網,直衝沖地奔向了世子的書房。
「不好,怕是要驚動世子,快和方管事說。」
書房內,方振站在靠近門口的位置,與樞密使狄大人的隨從兩個人默契地保持安靜。
崔伯翀和狄恆在交談,說的剛好是先前到樊州賑災一事。
「朝中文文相護,不是一日兩日之久,公何必白費功夫。」面對年紀足以做他父親的狄大人,崔伯翀的態度有些隨意。
他手中把玩著一隻純金做的面具,語氣散漫。
狄恆的兩鬢已經染上了白霜,聽到他這麼回答,不禁嘆氣,神色凝重。
「伯翀你尚且年輕,將來樞密使一職勢必要交到你的手上,到時你就會明白我心中的焦切。眼睜睜看著這大好河山衰敗於內,如此持續,北伐之日究竟何時才能到來。」
「北伐,或許公見不到,我也見不到。」
崔伯翀輕柔地撫摸著面具的紋路,薄唇吐出的話如剜人心。
狄恆呼吸一窒,更加頹然,是了,他差點忘記了面前的後輩不一定能比他活的長久。
「就讓大好河山爛下去,繼續爛到底,反正河山的主人不在乎。公與我,俱是無能為力,最多也不過保得一兩人平安喜樂。」
舉止優雅的青年揚起薄唇,上勾的弧度說不出的諷刺。
狄恆看到,頓時無言。
大黑狗便是這時闖到了書房的門前,它認出了守門的方振,著急地嗚嗚一聲,接著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呲著牙咬住了……屋中青年的衣角。
「這是定國公府的狗?伯翀你養的?」
「郎君,這是阿凶!小桃養的狗。」
幾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黑狗,狄恆有些訝異,他沒想到定國公府也會養一隻尋常犬類,而方振一眼就想起了黑狗的身份。
他又看到黑狗嘴角尚未凝固的鮮血,神色一變,狗向來護主,阿凶帶血跑來這裡,或許是小桃出事了。
不必方振開口,崔伯翀通過黑狗的動作也能猜到全部。
「果真是物類主人。」他垂下頭睨視自己被咬住的衣角,眼底深處浮現一抹陰翳。
「鬆開。」崔伯翀和黑狗淡淡說道。
不必咬著他的衣角,他當然會去救他的未婚妻。
一隻瘦巴巴的桃子,去地晚了,恐怕連桃核都會被人扔掉。
黑狗通人性,果然接下來就鬆開了牙齒,頻頻地回頭,要他跟著自己去主人被抓的地方。
「伯翀若有急事,就先去吧。」狄大人很貼心,看出些端倪,擺手說要回府。
崔伯翀朝他作揖,命方振送行。